鬼笔筒 四(第6/8页)

王砚的额上青筋暴跳:“是,你什么不敢?有的是胆子,只是没脑子!这种事情,用你亲自去做?给柳远一步好棋反将一军,他就等着看戏了!你收拾收拾衣裳,等着坐牢吧!”

王宣直了眼:“哥,你不会要学姓柳的做清官,搞什么大义灭亲,抓你亲弟弟吧?人真不是我杀的,你抓我进去是冤狱!”

王砚冷笑:“你找个证据,证明不是你?空口无凭,除了你哥我,哪个信你?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疑犯?晓不晓得疑犯就要下大狱?”

王宣紧抓住他袖子:“哥你不要唬我,爹也不会看着我进大牢的。我承认,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觉得马廉的计策不错,就往柳府安插眼线了,装鬼这事,又用了他的计策,结果他居然死了,那两个小娘们儿非说是沾了鬼,被鬼杀了,说不要做了,下面人不懂事,竟让唐婆找上了我,要不,谁也找不出证据说我和这事有关……”

王砚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马廉?”

张屏从马廉住所的厨房中出来,又转到了书房,徐登正在仔细敲书房的墙壁和地砖。

突然,他的手顿了顿,掀开一块地砖,露出一个暗格。

袖手站在一旁的祁朱也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色,走到暗格边,徐登从其中取出了一叠纸,都是银票,数额不菲。

徐登道:“写戏本的书生,可拿不到如此高的酬金,到钱庄中查,应该能查到这些银子的来历。”

祁朱颔首道:“不错。”瞥向张屏。张屏却正在看着一样东西沉思,那是一个外形寻常的香炉,放在靠着白墙的条桌上。

张屏捻了捻香灰,嗅了嗅。

这并不是一尊熏香用的香炉,而是祭拜时,点线香的香炉。

白墙上,香炉正对的位置挂着一幅字。那是四个正楷的大字——勤学苦读,写得非常方正,看不出是谁的笔迹。

马廉在祭拜谁,不敢让人知道?

王砚回到刑部,坐到桌案后,烦躁难当。

两个丫鬟到底是王宣的人灭了口,还是柳远让人杀的,尚未分明,但看来王家这一次是脱不了干系了。

陶周风定然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久,尚书之位原本指日可待,说不定包括马廉被杀,这整件案子,都是冲着他王砚来的。

王砚猛地翻开卷宗。

查!依然要接着查!越是暗流汹涌,他偏偏就越要查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结局!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由远及近,孔郎中踏进门槛时声音变了调,脸上都泛着激动的红光:“侍郎大人,户部刚送来的急书,这件案子真不得了!”

王砚打开他递上的文书,又一次愣住了。

在几乎要认为,真凶不是阿宣的人就是柳远的人,之前的一切全部都是障眼法之时,眼前的东西,却证实了他最开始对案情的推测——

马廉和马洪是亲兄弟,陈筹是陈子觞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王砚拍案而起,在院中拦截住正要回家吃晚饭的陶周风。

“大人,下官恳请堂审马廉被杀一案。”

陶周风同情地看着王砚,沉吟着。他在思索要不要告诉王砚,他弟弟王宣可能牵扯进此案的事情,已经被捅到了御前,大理寺说不定正在调查。

陶周风一直挺喜欢王砚,谁都不是自己选的爹娘,王砚虽然对他不太尊敬,但确实是个有能力的属下。陶周风最喜欢有脑子肯做事的年轻人,哪个年轻人没一点小毛病?脾气暴躁些,傲气些,没什么。

陶周风想了想,还是没有讲,打着马虎眼说:“那么,你先把卷宗备好,待本部堂看过,明天再议。”

王砚坚定地堵着他的去路:“大人,下官取得了重大证据,请大人即刻准许堂审。”

陶周风为难道:“这……”

大门处突然一阵骚乱,几个衙役和乔书令一起匆匆奔过来:“大人,大人,太……太……”

一群护卫簇拥着一个人雄赳赳地从他们身后走来,苍山麒麟纹绛紫袍,祥云如意玉带,雄狮髯里藏着霸道,环豹眼中含着虎威,陶尚书立刻行礼:“下官参见太师……”

话未说完,王太师一把揪起他身边的王砚,抬起蒲扇般的右手,一巴掌挥下:“逆子!”

王砚被打了个趔趄,王太师又是一掌扇去:“无法无天的东西!哪个给你如此大的胆子,徇私枉法,包庇你弟弟?!”

陶周风拦得晚了,一管鼻血顺着王砚的鼻孔流出。

王太师一抬手,中气十足喝道:“带上来!”

几个护卫扯过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按着跪倒在地,是王宣。

王太师这才慢条斯理整了整袖口,向陶周风道:“陶尚书,冒昧闯入刑部,勿怪唐突,风闻老夫的逆子王宣,牵扯进一桩案子,逆子王砚今日回府,与其弟通气,竟是有意放纵,老夫便把王宣拿来,请陶大人随便处置。”

王砚擦了擦鼻血,王宣颤声道:“爹,儿是被人诬陷,不关哥的事!”

王太师抬足便踹,陶周风赶紧拦住:“太师……此事……下官并不知情……”

王太师怒看向王砚:“你竟然敢隐瞒陶尚书?”

陶周风立刻说:“没有没有,是……尚无……明显证据……此案需细细审理。”

王太师道:“没关系,陶尚书,你尽管审,最好现在就开堂审王宣这个孽畜!升堂前,先把王砚拿下,重打六十大板!老夫就在一旁看着!”

陶周风道:“太师大义灭亲,下官钦佩不已……只是……”看向王砚,“王侍郎,打不得,他主审一件大案,已找到确凿证据,事不宜迟,下官要即刻升堂。请太师体谅。”

王太师眯起眼:“哦?有此事?也罢,请尚书大人且把王宣押进牢房,王砚的罪过定不能饶,审完这一堂,老夫便去向圣上请罪,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斩了便罢!”

陶周风又赶紧道:“斩不得,马廉被杀一案牵扯重大,扑朔迷离,若无王侍郎,此案很可能又会变成千古疑案了……”

王太师重重一甩袖子:“好罢,看在陶尚书替你说情的分上,此罪暂且记着,待到案子一审完,即刻请皇上斩了你们这两个小畜生!先将王宣押进大牢!”

陶周风点头:“好,好,那就先把王小公子带到天牢里去……”

张屏、祁朱和徐登又一同走到了马廉家的院中,张屏一直不说话,祁朱问道:“张兄心中有结论了么?”

张屏低头道:“马廉可能不是蜀郡人,凶手认识马廉。其他的目前暂不敢下定论。”

祁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

“你在厨房里翻看马廉的调料,发现里面没有辛辣作料,所以判断他不是蜀郡人?其实也有蜀人不喜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