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吉夫斯和雅歌(第5/5页)
很快,骚乱和叫喊声止住了。我望着吉夫斯。
“惨不忍睹啊,吉夫斯,”我说,“可又有什么办法?”
“是,少爷。”
“长痛不如短痛,啊?”
“所言极是,少爷。”
“哎,她目睹了事情经过,估计这段罗曼史要告一段落了。”
“是,少爷。”
这时大牛·宾厄姆走上了舞台。
“女士们先生们。”只听大牛说。
我还以为他要开口责骂会众刚刚未能控制情绪的行为。可惜没有。无疑,他已经习惯了纯洁又活泼的娱乐表演上无伤大雅的有来有往,觉得气氛热烈的情况不值得做任何评论。
“女士们先生们,”只听大牛说,“接下来的节目应该是著名歌剧女高音科拉·贝林杰小姐为我们献上《歌曲选段》,但贝林杰小姐刚刚致电,说汽车出了故障。她已经叫了出租车,很快就能赶到。与此同时,请欢迎我们的朋友伊诺克·辛普森先生,为我们背诵《危险的丹·麦格鲁》!”
我一把抓住吉夫斯。
“吉夫斯!你都听到了?”
“是,少爷。”
“她没来!”
“不错,少爷。”
“所以没看到大皮兵败滑铁卢。”
“不错,少爷。”
“这个破计划擦枪走火了。”
“是,少爷。”
“走吧,吉夫斯。”这会儿周围的站客一定在奇怪,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为何突然面色苍白,神情坚毅?“我刚刚承受了一场精神折磨,自早期的殉教者以降无人能比。消瘦了好几磅不说,组织器官还遭到永久的破坏。我历经了一场严酷的考验,一回想起来,未来数月都要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可是都白白浪费了。咱们走。”
“少爷如果不反对,我还想继续欣赏节目。”
“随你,吉夫斯,”我闷闷不乐地说,“我呢,我心已死,现在要去‘山羊与葡萄’坐一会儿,再点一杯砒霜特调,然后打道回府。”
时间约莫10点半,我正坐在客厅里愁眉不展地啜饮或许是最后一杯的还魂剂,这时门铃响了,我开门一看,门垫上站着的正是大皮。他仿佛历经了一番艰辛,直面过灵魂的考验。他好像有点黑眼圈的征兆。
“哦,嘿,伯弟。”大皮说。
他进了门,围着壁炉架逡巡,好像想找东西摆弄,继而摔碎。
“我刚在大牛·宾厄姆的娱乐表演上唱完歌。”他沉默了一阵后开口道。
“哦?”我说,“怎么样?”
“轻而易举,”大皮回答,“他们听得都呆了。”
“反响强烈,啊?”
“非常好,”大皮说,“人人热泪盈眶。”
大家注意:说这话的人可是教养良好,想必还坐在母亲膝头聆听了好多年“做人要诚实”的教诲。
“贝林杰小姐很满意吧?”
“哦,是啊。高兴着呢。”
“这么说没问题了?”
“哦,可不。”
大皮顿了一顿。
“但另一方面,伯弟——”
“怎么?”
“嗯,我左思右想,不知怎的,又觉得贝林杰小姐可能还不是我的理想伴侣。”
“你这么觉得?”
“我觉得是。”
“为什么?”
“哦,说不明白。这种事就像电光石火。我对贝林杰小姐有尊重,伯弟,也有爱慕。可是——呃——哎,我现在又忍不住想,还是温柔可人的姑娘——呃,比如说你表妹安吉拉那样的,更加——就是——哎,伯弟,我来找你,是想请你给安吉拉打电话,问她晚上愿不愿意赏光,跟我去‘伯克利’用点晚餐,再跳跳舞。”
“去吧,电话就在那边。”
“不,还是你打,伯弟。考虑到种种情况,还是请你做个铺垫——瞧,她很有可能会——我是说,你知道有时候容易产生误会——所以——哎,我想说的就是,伯弟老兄,还得你帮帮忙,铺垫一下,你不介意吧?”
我走到电话前,拨通了达丽姑妈家的号码。
“她让你过去。”我说。
“告诉她,”大皮虔诚地说,“我一眨眼就赶到她身边。”
他前脚刚走,我就听见锁孔里嘎啦一声,接着过道里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吉夫斯。”我叫道。
“少爷?”吉夫斯说着就现形了。
“吉夫斯,出了一件怪事。格罗索普先生刚来过,他说和贝林杰小姐一拍两散了。”
“是,少爷。”
“你好像并不惊讶。”
“是,少爷。坦白说,这种结局正在我的意料之中。”
“呃?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少爷,我看到贝林杰小姐对着格罗索普先生的眼睛挥拳,就猜到了。”
“挥拳!”
“是,少爷。”
“对他的眼睛?”
“右眼,少爷。”
我眉头一皱,大惑不解。
“她怎么会?”
“我想她是因为歌唱收到的反响而心中不快。”
“老天!难道她也被喝倒彩了?”
“是,少爷。”
“怎么会?她歌喉多美妙啊。”
“是,少爷。我想观众只是反感她演唱的曲目。”
“吉夫斯!”理性有点复苏了,“你难不成是想说,贝林杰小姐唱的也是《阳光少年》?”
“是,少爷。并且还草率地——这是个人之见——带了一只大玩偶上台对着它演唱。观众误以为是腹语表演,接着是一阵骚动。”
“吉夫斯,这可太巧了!”
“其实并非巧合,少爷。我主动在大厅门口迎接贝林杰小姐,自报身份。之后我告诉她,是格罗索普先生请我转告,请她特别为他演唱一首——因为这是他最喜爱的歌曲——《阳光少年》。事后,贝林杰小姐得知少爷和格罗索普先生都在她之前唱过同一首歌;我想,她一定以为格罗索普先生故意开玩笑愚弄她。还有别的吩咐吗,少爷?”
“没了,多谢。”
“晚安,少爷。”
“晚安,吉夫斯。”我崇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