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5页)

“我认为你在科罗拉多泉市窃听到的东西,还没寄出去。”卡罗尔说。

“没有吗?”他语带讽刺地问。

“没有。你要多少钱,我会给你。”

他上下打量着卡罗尔,又看着特芮丝,然后他的嘴笑得更开了。

“把那些东西都拿来,不管是录音带、记录或什么东西。”卡罗尔说,那个男人动了一下。

他走到车子后面,打开行李厢,特芮丝听到他的钥匙发出的叮当声。特芮丝在车里待不住了,干脆下车走到卡罗尔身旁,距离她几英尺之遥才停下来。侦探把手伸进一个大行李箱里面找东西。等他挺直身体时碰到了汽车行李厢盖,把他的帽子打掉了。他踩住帽檐,免得被风吹走,一只手里拿着个东西,不过太小了,看不清楚是什么。

“总共有两样东西,”他说,“这些东西价值五百元。要不是远在纽约已经有复本的话,我相信这些东西的价值一定会更高。”

“你的推销技术不错。不过我不相信你。”卡罗尔说。

“为什么?他们在纽约的人,急着想要这些东西呢。”他捡起帽子,关上汽车行李厢。“但他们手里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爱尔德太太,我告诉过你,你最好现在就回纽约去。”他把香烟在身前的泥土中踩熄,转动着鞋尖。“现在你会回纽约去吗?”

“我不会改变主意。”卡罗尔说。

那个侦探耸耸肩。“我并没有站在哪一边,但是你越快回到纽约,我们就越快喊停。”

“我们现在就可以喊停。你把那些东西给我,然后你就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侦探慢慢张开自己握拳的手,就像在玩猜谜游戏一样,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你愿意付我五百元买这些东西吗?”他问。

卡罗尔看着他的手,然后打开背包拿出皮夹,再拿出支票簿。

“我比较想要现金。”他说。

“我没有。”

他又耸耸肩。“好吧,我就拿支票。”

卡罗尔写了支票,把支票放在他车子的挡泥板上。

现在他弯腰看着卡罗尔,特芮丝可以看见他手上拿的黑色小东西。特芮丝又往前靠近一点,那个男人正在拼他的名字。卡罗尔把支票交给他,他把两个小盒子放在她手上。

“你收集这些资料有多久了?”卡罗尔问。

“放出来听你就知道了。”

“我可不是来跟你开玩笑的!”卡罗尔说话的声音嘶哑了。

他笑着把支票折好。“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你从我这里拿到的并不是全部,在纽约还有很多。”

卡罗尔把袋子扣紧,然后转向她的车,也没有看特芮丝。接着她再度转身面对那个侦探。“假如他们手上已经有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不是吗?你能答应我这么做吗?”

他的手放在车门上,看着她。“我还在工作,爱尔德太太,还在为我的公司工作。除非你现在马上搭飞机回家,或者去了其他地方。请把那张纸条给我。既然我没有搜集到你们过去几天在科罗拉多泉市的记录,我就必须告诉我的公司一些其他的事情,其他比这更刺激的东西。”

“喔,就让他们自己创造刺激的东西去吧!”

侦探笑了一下,露出一点牙齿。他走回车上,松开煞车,把头探出去看后面的路况,然后快速倒车,朝着公路开走了。

他的引擎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卡罗尔慢慢走回车上,进去车里坐着,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几码之前突起的干地,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昏倒了一般。

特芮丝在她旁边,用手环绕着卡罗尔的肩膀。她把手放在卡罗尔外衣垫肩的布面上,觉得自己就像陌生人一样,没办法提供帮助。

“喔,我想他只是吹牛而已。”卡罗尔突然说。

卡罗尔的脸色铁青,声音里也没了活力。

卡罗尔摊开手掌,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圆盒子。“就在这里吧。”她下了车,特芮丝跟在她后面。卡罗尔打开盒子,拿出一卷像赛璐珞的录音带。“很小吧?这个东西易燃,我们就烧了它吧。”

特芮丝在车盖上擦了火柴,录音带烧得很快,特芮丝把录音带丢在地面上,风立刻就把火吹熄了。卡罗尔说其实不用麻烦,她们可以把这些东西都丢进河里。卡罗尔坐在车里,抽着一根烟。

“几点了?”卡罗尔问。

“十一点四十分。”她回到车上,卡罗尔立刻发动了车,朝着公路开去。

“我要打给艾比,她人在奥玛哈,然后再打给我的律师。”

特芮丝看着道路地图。她们只要稍微转向南方,下一个大城市就是奥玛哈。卡罗尔看起来很累,特芮丝感觉到她的怒气仍未平息,怒气还存在她的沉默中。车子在路上的坑洞上颠簸着,特芮丝听到啤酒罐撞击的叮当声,啤酒罐在前座地板上滚动着,就是那罐她们上路后第一天没打开的啤酒。她肚子好饿,已经饿了好几个小时了。

“我来开车吧?”

“好吧。”卡罗尔疲惫地说。她放松下来,仿佛投降了似的,很快就把车速慢下来。

特芮丝和她换了位子,坐到方向盘后面。“要不要停下来吃点早餐?”

“我吃不下。”

“或者喝点东西吧。”

“到了奥玛哈再说吧。”

特芮丝把时速飙到六十五码,接着维持在七十码左右,开上三十号公路,然后转向二七五号公路,朝着奥玛哈前进,路面的状况不太好。“你不相信他说的,纽约已经有了窃听录音带的事情,对吗?”

“别再谈这个了!我够烦了!”

特芮丝紧抓住方向盘,又故意放开手,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忧愁笼罩着她们,横阻在前方。这股忧郁才刚刚显露出了一角,而且现在她们两人正朝着这股忧郁前进。她还记得侦探的脸,还有那种她本来难以辨认、现在却明知是邪恶的表情。就算他说他并不站在任何一边,但从他的笑容中就可以看到恶意。她也可以感觉到他内心有一股欲望,想要把她们拆散,原因是他知道她们两人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有件事情,她以前只能用感觉去体会,但现在她能够亲眼看见了,也就是整个世界已经准备好要与她们为敌;她和卡罗尔所共同拥有的东西,好像已经不是爱情、不是能让人喜悦的东西,反而变成一只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野兽,两个人都被野兽的一只利爪所控制了。

“我在想,我给你的那张支票。”卡罗尔说。

这个问题,就像她心中的另一块大石头一样。“你认为他们会不会跑到你家去?”特芮丝问。

“有可能,只是有可能。”

“我认为他们还没找到那张支票,支票压在桌布底下。”可是那封信还夹在书里面。突然间——有种奇特的骄傲使她的精神提振了一下。那封信写得很美,她宁可让他们找到那封信,而不是那张支票。但就诉讼事件上的证据能力来说,两者的分量相当,而且他们可以把这两样东西弄得看起来一样肮脏污秽,那封她从未寄给卡罗尔的信,还有她从未兑现的支票。当然,那封信比较可能被他们发现,特芮丝还没告诉卡罗尔那封信的事,可能出自纯粹的怯懦,也可能是现在不想再去烦扰卡罗尔。她看见前面有一座桥。“有条河,”她说,“这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