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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说明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听到整个键盘的每一次微小的振动,从这里,”他敲击最低的那个键,“到这里。”他又敲击最高的那个键。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是钢琴调音师吗?”

“没错,我曾经就是一名调音师。你真聪明。但是我说的不是钢琴调音师。”

“那么你到底说的是什么?”

“我说的是我的种族,我在我自己的种族里发生的任何一种振动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把它叫作黑皮书。”

“黑皮书?——我明白了,你拿钢琴打比喻,象征性的。”杰斯特说,很高兴用了一个很有学问的词。

“象征性,”舍尔曼重复着,他见过这个词但是从来不知道怎么用,“嗯,对啊,就是这个意思——我十四岁时我们一伙人对珍妮大婶的广告形象很生气,于是我们突然觉得应当把它撕了。我们又是刮又是凿,把广告牌弄掉了。正弄着呢,警察来了把我们抓住。四个人都被关进监狱,按破坏公共设施罪被判了两年苦役。我没被抓住,因为当时我只是在放风,可这事发生后就印在我的黑皮书里了。其中一个人由于苦役过重死了,另外一个释放后回来就像一个活僵尸。你听说过亚特兰大的采石场和尼日利亚人吗?他们在那里用锤子砸断腿,因为那样他们就不用做苦工做到死。这么做的人中有一个就是当初毁珍妮大婶广告牌被抓的。”

“我在报上看过报道,那文章让我恶心,但那是真的吗,是你的金色尼日利亚俱乐部的朋友?”

“我没说他是金色尼日利亚俱乐部的。我只是说我认识他,那就是我所说的振动的意思。我对任何一件关于种族不公平的事情都会振动的。振动……振动……一直振动,你明白吗?”

“我也会这样,如果我属于你的种族。”

“不,你不会的——你是懦弱的家伙。”

“我讨厌你这么说我。”

“很讨厌……讨厌……讨厌。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你不想我在这里陪你?”

“不,最后一次告诉你,不需要,不!”他用恶狠狠的声音说,“你这个白痴,白皮肤红头发的孩子。肥猪。”舍尔曼搜肠刮肚地翻出很多词,这些曾是一个词汇量很大的男孩骂过他的。

杰斯特不由自主地用手摸摸自己的肋骨:“我一点儿也不胖。”

“我没说胖——我说肥猪,反正你词汇量烂透了,我告诉你那个词的意思就是愚蠢……愚蠢……愚蠢。”

杰斯特双手举着倒退到门口,好像要抵御对方的攻击,“哦,你这个浑蛋”。他大叫着跑走了。

他一口气跑到蕾芭的小屋,到了门口他气呼呼地使劲敲门。

屋子里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房子,一名妓女问他:“你几岁啊,孩子?”杰斯特从来没撒过谎,现在他却气急败坏地说:“二十一。”

“你想喝点什么?”

“非常感谢,但是我什么也不想喝。今晚我戒酒了。”这里气氛舒适,当那个妓女带他上楼时杰斯特没有发抖,在和一名橘黄色头发,有着金牙的女人躺在床上时他也没发抖。杰斯特闭上眼,脑子是一张黑色的脸和一双蓝色的眼睛在一闪一闪,他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舍尔曼正在写一封信,他用冰冷严肃的黑墨水在信纸上写道:“亲爱的安德森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