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45/82页)
他们在途中找到了食物、饮料摊点,拿了些塔帕斯36、香肠和几杯红酒,然后走到了“维京时代”后面的一排柠檬树下。
“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吧。”梅问道。
“是的,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认识你,也想见你。所以我才会在那个胡子男人跑向你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
“我叫梅。”
“对了。我叫卡尔顿。”
“我知道,我记得住大家的名字。”
“我努力记住别人的名字,我一直在努力。对了,乔塞亚和德妮斯是你的朋友吗?”她问道。
“我不知道。当然是。我是说,是他们在我入职时向我介绍了公司的情况,你知道,我从那以后就和他们保持着联系。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原因。”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那丹呢?你在和丹约会吗?”
“丹是我的上司。你不会告诉我你在这儿做什么,是吧?”
“你想要柠檬吗?”他说完站了起来。他伸手从柠檬树上摘下一颗大柠檬,但他的眼睛始终看着梅。他的动作中透露出一股男性的优雅,他向上伸出手臂,动作流畅,但比预想的要缓慢一些,让梅联想到了潜水员。他看也没看那柠檬就把它递给了梅。
“这柠檬是青的。”梅说。
他眯着眼瞧了瞧,说道:“哦,我还以为能摘个好的呢。我摘了个我能找到的最大的,但它应该是黄色的呀。来,站起来。”
他把手伸向梅,拉着梅站起来,让梅站在树枝的旁边。接着他用胳膊抱住树干,用力摇了摇,直到柠檬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有五六个柠檬砸到了梅。
“老天,对不起,”他说,“我是个白痴。”
“不,这挺好,”梅说,“它们挺重的,还有两个砸中了我的头。但是我喜欢这样。”
卡尔顿摸了摸梅的头,把手放在她的头两边,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梅说她感觉挺好的。
“人们总是伤害自己所爱之人。”他说道,此时他的脸就在梅的脸的上方,看上去像个黑影,看不清表情。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于是清了清喉咙,说:“总之,我的父母这么说过。他们非常爱我。”
第二天早上,梅给安妮打了电话。安妮正在赶往飞机场的路上,她要前往墨西哥去解决关于法律法规方面的麻烦。
“我遇到了个非常有趣的人。”梅说。
“很好。我对你之前碰到的那个可不太感兴趣。那个叫加里波利的。”
“是加拉文塔。”
“对,弗朗西斯。他就像个紧张的小老鼠。那这个新家伙如何?你了解他哪些情况?”梅能感觉出安妮在加快对话的进程。
梅试图描述卡尔顿,但是她意识到自己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他很瘦,眼睛是棕色的,个头挺高。”
“就这些?棕色的眼睛、高个头?”
“哦,对了,”梅自嘲道,“他的头发是灰白的。他有一头灰发。”
“等等,你说什么?”
“他很年轻,但是头发灰白。”
“好吧,梅。如果你喜欢爷爷辈的人……”
“不,不。我确定他还年轻。”
“你的意思是他不到三十岁,头发却已经灰白了?”
“我发誓。”
“我认识的公司里的人没一个长这样的。”
“公司一万个人你全都认识?”
“也许他和公司签订了短期合同。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我问了他,但他非常腼腆。”
“哈,这可不怎么像圆环员工的作风,不是吗?而且他的头发灰白?”
“几乎全白了。”
“就像使用那种洗发水的游泳运动员一样?”
“不,他们的头发是银色的,但是他的头发只是灰白,就像老年人的头发一样。”
“但你确定他不是老年人?就像你在大街上会遇到的老年人?”
“他不是。”
“梅,你是不是在大街上闲逛了?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老年人身上的味道?那些比自己老很多的男人?他们有一股发霉般的味道,就像一个潮湿的纸板箱。你喜欢那味道?”
“求你别这么说。”
安妮正自得其乐,于是继续道:“我猜你喜欢老年人是因为你感到一种安慰,因为你知道他能够把他的养老金取出来,而且一旦有人给予他一点关爱,他一定会倍加感激……哦,见鬼,我到机场了,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后来安妮没有给梅回电,但在飞机上和墨西哥城都给梅发来了短信,还发了各种她在街上碰见的老人的照片。是他吗?这个呢?那个呢?那个?还是那个?
梅不禁开始思考整件事。她怎么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卡尔顿的姓呢?她在公司人员名录中进行了初步查找,没有找到叫卡尔顿的人。她又试图输入卡尔丹、卡尔丁、卡尔敦等名字,却没有找到任何记录。也许是她把他的名字拼错了或者听错了?如果她知道卡尔顿在哪个部门或者园区的哪片区域工作,她就可以进行更加细致的搜索了,然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如此,卡尔顿还是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令她几乎无法思考其他任何事情。他那件白色的V领衫、他那双极力掩饰悲伤的双眼、他那条可能时髦可能难看的灰色紧身裤(当时梅在黑暗中无法确定它是否好看)以及那晚结束时他抱着她的方式——当时他们走到了直升机停机坪,希望能看到一架直升机,却没看着,于是他们走回了柠檬树林,在那里他说自己该走了,还问她是否能自己从树林走去班车停车处。他指了指停着的一排班车,班车离他们不过两百码远,梅笑着说她可以独自走过去。接着他突然把梅拉向自己,他的动作太突然了,以至于梅不知道他是想要亲吻她、触摸她还是别的什么。而实际上,他只是将梅紧紧搂在怀中,他的右臂环过梅的后背,右手放在梅的肩膀上,左手则更大胆地放在了她的骶骨处,手指轻轻地向下抚摸。
然后他放开了她,又露出了微笑。
“你确定你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