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尔斯(第2/3页)

“好,好。怀泰克警官,我看看能不能安排一位心理医生……”

“艾尔玛,我没发疯。我只是……很好,我痊愈了。”我碰碰她的手,“你从未亲眼见证一件你认为不可能的事发生在你面前吗?”

她瞥一眼卡洛威·李斯,他顺从地接受艾尔玛的治疗已经七天了。“那也是他干的。”我悄悄地说,“我知道。”

艾尔玛走出牢房,站在薛的牢房前。他正戴着耳机收看电视。“布尔能,”怀泰克吼道,“手铐。”

他的手腕铐上之后,牢房门打开了。艾尔玛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门缝处。“你对杜弗里斯的状况了解多少?”

薛没有回答。

“布尔能?”

“他睡得不多,”薛安静地说,“嘴巴痛得不能吃东西。”

“他有艾滋病。可今天早上一切突然改变了。”艾尔玛说,“基于某些理由,杜弗里斯认为你和这件事有关。”

“我什么都没做。”

艾尔玛转向警官:“你有亲眼看到什么吗?”

“I层的水管确实验出酒精成分。”怀泰克承认,“而且,相信我,搜查结果都倾向于普通的漏水。另外,我的确看见他们每个人大嚼泡泡糖。布尔能的牢房被彻底搜查,却从没有找出任何违禁品。”

“我什么都没做。”薛重申,“就是这样。”突然,他精神抖擞地走向艾尔玛,“你是为我的心脏而来的吗?”

“什么?”

“我的心脏。我想在死去以后把它捐出去。”我听见他在私人物品收纳盒里翻东西,“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递给艾尔玛一张纸,“这个小女孩需要它。路希尔斯帮我把她的名字写下来了。”

“我完全不知情……”

“但你可以把她找出来,对不对?你知道该跟哪些人讲。”

艾尔玛迟疑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包了一层法兰绒。那正是每当我痛苦难耐,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时所听见的声音。“我可以试试看。”她说。

我们很清楚,电视上播放的事件其实就发生在自家门外,这种感觉实在古怪。大批民众淹没了监狱的停车场。坐轮椅的人、使用助行器的年长妇女和怀中紧抱生病婴孩的母亲们,他们就在通行处办公室入口的阶梯露营。那里还有好几对同性恋,大多是一个男人搀扶着自己虚弱生病的伴侣。还有一些疯子高举标语,上面都是一些关于世界末日的经句。新闻转播车停在绕过坟墓通往市中心的街道两侧,除了本地电视台,甚至还有一队来自波士顿福克斯电视台的采访团。

现在,一位二十二台的记者正在访问一位年轻妈妈,她的儿子患有严重的先天性神经损害。她就站在儿子的电动轮椅旁,一手放在儿子的额头。“想要什么?”她重复记者的问题,“我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认得我。”她虚弱地微笑,“这并不贪心,不是吗?”

记者面对摄影机。“鲍伯,一直到现在,官方并未针对发生在康城州立监狱的奇迹事件发表任何确认或否定的说法。然而,某位匿名的相关人士告诉我们,这些现象发生的原因,是新罕布什尔州唯一的死刑犯薛·布尔能希望捐赠自己的器官。”

我从脖子上扯下耳机。“薛,”我呼唤,“你听到了没?”

“我们这里出名人啦。”盖许说。

一片喧哗让薛感到泄气。“我就是原本的样子,”他说着,声调逐渐提高,“以后也会是这个样子。”

这时,两位警官抵达,护卫着一个我们极少见到的人:科因典狱长。他是个结实的男人,留着平头,平到几乎能用来摆晚餐。当怀泰克警官命令薛脱衣时,他就站在牢房一旁。薛身上的小物件全被甩在地上,然后他才能穿上衣服,被铐在我们牢房旁的墙壁上。

警官开始搜查薛的房间,打翻他还没吃完的餐点,扯下连接电视的耳机,倒翻用来放置私人物品的小盒子。他们扯裂他的床垫,把床单弄得乱七八糟。他们的手沿着水槽、厕所和床铺边缘仔细搜查。

“布尔能,你知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典狱长说。薛就像卡洛威的知更鸟睡觉时的模样,脑袋缩在肩膀里站着。

“请告诉我,你打算证明什么?”

在薛的沉默中,典狱长开始在我们这层来回走动。“你们呢?”他朝我们其他人喊,“话说在前头,跟我合作就不会被惩罚。我不能保证之后不会出什么事。”

没人说话。

科因典狱长转向薛:“泡泡糖从哪里来的?”

“只有一块。”乔伊·克斯脱口而出。这个爱打小报告的家伙。“但足够我们大家分。”

“小子,你是魔术师吗?”典狱长说着,脸孔逐渐远离薛的脸,“还是你催眠他们,让他们以为自己拥有实际上并未得到的东西?我知道心理控制,布尔能。”

“我什么都没做。”薛低语。

怀泰克警官稍稍站近一点:“科因典狱长,他牢房里什么都没有。床垫里也是,毛毯也好好的。如果他真的用毛毯的线来垂钓,那用完之后,肯定已经设法把线完美地缝回了原位。”

我盯着薛。他当然是用毛毯的线来垂钓的,我亲眼看见过那根线。我曾经从海军蓝色的线团中解开泡泡糖。

“布尔能,我会盯着你,”典狱长嘘声说,“我知道你在策划什么。你他妈的再清楚不过,一旦在行刑室摄入大量氯化钾,你的心脏就一文不值了。你这么做,只是因为你再也无法上诉。不过,就算该死的芭芭拉·华特斯来采访你,同情票也无法改变你的行刑日。”

典狱长昂首阔步离开I层。怀泰克警官直接解开薛的手铐,带他回牢房:“听着,薛,我是天主教徒。”

“那很好。”薛回答。

“我以为天主教徒反对死刑。”盖许说。

“是啊,别上他的当。”泰瑟斯接着说。

连乔伊都弯身靠在牢房门上,同意地点头。

怀泰克朝这一层下方瞥一眼,典狱长正站在隔音玻璃之外和另一位警官说话。“事情是这样……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请圣凯瑟琳教堂的一位神父来看你。”他停顿了一下,“也许他能帮忙解决这件关于心脏的事情。”

薛盯着他:“为什么你愿意这么做?”

从我站的地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警官。他的手伸进上衣领口,拉出一条项链。他把挂在项链上的十字架放在唇上,再让它落回制服内。“相信我的人,”怀泰克低语,“并不相信我,而是相信差遣我来的人。”

我不熟悉新约,不过只要听到,便能马上认出那是《圣经》经文。就算智力不够超群,我也能听得出来,警官在暗示薛做出的怪异行径,都是从天上来的。这时我明白,即使薛只是一位犯人,也确实能影响怀泰克。他能影响我们所有人。我在I层待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群拉帮结派的混混变成现在这样。薛·布尔能将大家结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