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第2/2页)
我摇摇头。对于薛的胜算,我感到希望渺茫。
医生往上瞥一眼:“坏消息是,你的委托人恐怕运气不好。”
“有没有好消息?”
“当然有。”葛拉弗医生咧嘴一笑,“布鲁小姐,你并没有阑尾炎。”
“东西在这里,剩下的都给你。”替我们两个买了足以喂饱一家四口的外带中国菜后,我对奥利佛说。我妈说兔子不吃人类的食物,但奥利佛确实喜欢苜蓿芽。“距离上一次新罕布什尔州执行死刑已经有六十九年了。大家都默认毒药注射是唯一的方法,但并不意味着这是正确的。”
我拿起装牛肉面的纸盒,舀一些面条放进嘴巴。“我知道一定在某个地方。”我咕哝着。兔子正跳过一叠散乱在客厅地板的法律文献。我并不习惯阅读新罕布什尔州的刑法法典,翻阅这些章节和次章节犹如在糖蜜里航行。我会倒回去读上一页,然而刚刚读到的要点会在翻到下一页时消失无踪。
死亡。
死刑。
重大谋杀。
注射,毒药。
第六百三十条,第五节(第二十三章):当死刑宣判下达,在指定处决日期之前,被告必须先行进入康城州立监狱,处决日期不得指定于宣判的一年之内。
拿薛的例子来说,十一年。
死刑的执行程序应是连续的静脉注射,毒药必须配合效用迅速的巴比妥类药物和化学麻痹药剂,直到法医根据医学标准判定死亡为止。
每一条我所知的死刑条例,都是我在美国民权自由联盟学到的。到那里工作之前,我从未对死刑有太多想法,除非有人被处决,而媒体对此大做文章。现在,我知道那些被杀的人的姓名,也听闻他们的最后上诉。我还知道,某些犯人在死后才被证实清白无辜。
毒药注射理应类似让一只狗睡着。一股强烈的睡意侵袭你,然后你永远不会再醒来。没有痛苦、没有压力。那是混合三种毒药的鸡尾酒:硫喷妥纳是让受刑人睡着的静脉麻醉剂;泮库溴铵用来麻痹肌肉系统和停止呼吸;氯化钾使心脏停止跳动。硫喷妥纳的效果极其迅速——这是指你很快能从它的药效中恢复正常,而且神经依然有感觉,却因药效而无法沟通或移动身体。
英国医学期刊《柳叶刀》2005年发表过一篇研究,是针对美国四州处决的49位受刑人的毒药学报告。43位受刑人体内麻醉剂剂量低于一般手术标准,其中21人的标准为“清醒”状态。麻醉医师解释,如果一个人在氯化钾注射时保持意识清醒,感觉将类似滚烫沸腾的热油注射入血管。一位受刑人可能感觉自己从体内被活生生地焚烧,却无法移动或说话,因为另外两种毒药会导致肌肉麻痹和轻微的镇静效果。连最高法院都曾经对此点提出质疑,尽管法官依然裁决极刑合乎宪法,最后还是在带来最少后果的范围内,对两位受刑人的处决喊停。无论毒药注射引起的极度痛苦是否违反民权,这个问题都应该能在较低层的法庭内商讨。
简而言之,毒药注射可能并不如大家认为的那么人道。
六百三十条,第五节(第十四章):行刑负责人或其指派人选应决定并提供处决过程中使用的单一或多数物质。若出于任何理由,负责人判定以毒药注射执行死刑不切实际,根据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生效的法律死刑条款,行刑方式将以绞刑取代。
我把这几行重读一遍时,奥利佛稳稳地蹲坐在我的大腿上。
如果我能让负责人或是法院认定注射死刑不切实际,那薛就不一定必须以这种方法被处决。将这一点和宗教用地和收容人员结合在一起——法律申明,犯人的宗教自由必须在监狱内受到保护,再加上,如果我能证明薛信仰中的赎罪系统包括器官捐赠,那毒药注射将被视为不切实际。
无论哪种情况,薛都将被处以绞刑。
这会成为真正的奇迹。根据葛拉弗医生的话,薛·布尔能将得以捐赠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