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6页)

在他们的谈话间断之后,这个问题几乎使他吃了一惊。“哦,我希望他不喜欢我。他凭什么应该喜欢我?”

“他凭什么又不应该喜欢你?”戈斯特利小姐问道。“你来此地寻找他与他是否喜欢你之间并无任何关系。”

“你在这个问题上看到的方面比我多。”他随即回答道。

“当然我还看到你也在其中。”

“那么你对我了解更深!”

“比你对你自己的了解更深?这完全有可能。一个人有权这样,”她解释道,“我考虑的是周围环境对他可能产生的影响。”

“哦,他周围的环境……”斯特瑞塞真的感到此刻他对这个问题的认识要比三小时之前深。

“你的意思是他周围的环境会那么糟糕吗?”

“嗨,这正是我推论的起点。”

“不错,可是你的起点未免太低。他的信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实际上他根本不理睬我们,或者说不打搅我们。他根本不写信。”

“我明白了,”她接着说,“以他目前的处境而论,可能发生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一种情况是他会变得越来越堕落,另一种情况是他会愈来愈有修养。”

“有修养?”斯特瑞塞眼睛瞪得大大的,这简直是奇谈怪论。

“哦,”她平静地说,“有修养可以表现为各种各样的方式。”

他看了她一眼,不禁哈哈大笑。“你本人就很有修养!”

她继续用平静的语调说:“作为一种标志,这也许是最糟糕的了。”

他考虑了一下她说的话,又变得严肃起来。

“不回母亲的信难道是有修养的表现?”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然而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哦,我认为那是最有修养的表现。”

“得啦,”斯特瑞塞说,“我却认为它标志着一种最坏的事,也即是说他认为他可以随便把我打发。”

听到这话,她似乎感到很惊奇。“你怎么知道他会这样想?”

“哦,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打心底里知道这一点。”

“知道他会这样做?”

“感到他相信自己能这样做。不过这两者可能导致同样的后果!”斯特瑞塞笑了起来。

可是她却不同意这种说法。“对你说来,不同的情况不可能导致同样的结果。”她似乎十分清楚自己在讲些什么,并且不停顿地往下说:“你说他一旦幡然悔悟,他就会回家操持家业?”

“的确是这样。他将回来担任一个特殊职务,一个任何健全的年轻人都求之不得的职务。三年前这个职务的重要性尚不明显,然而随着企业的发展,这个职务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并等着他回来担任。他父亲在遗嘱中规定了若干条件,这使得查德有可能担任这个职务,并得到许多的好处。他母亲顶着强大的压力,尽可能长久地为他保留了这个职务。由于担任这个职务的人薪俸高,分享公司相当大一部分所得。一言以蔽之,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使他不错过这个机会。”

她仔细思忖他说的那些话。“这样说来,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就仅仅是为了帮他一个大忙。”

可怜的斯特瑞塞挺愿意这样认为。“哦,如果你愿意这样想,就算是这样吧。”

“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如果你能成功,他就会获得……”

“获得许多好处。”斯特瑞塞对此了如指掌。

“你当然是指大量的金钱咯。”

“嗯,不仅仅如此,我还想在其他方面给他带来好处,比如说别人的尊敬、舒适的生活以及稳如泰山的地位等。我觉得他需要保护,我的意思是需要在有人保护的情况下生活。”

“哦,说的对,”她的思想紧张了起来,“在有人保护的情况下生活。你把他弄回去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使他婚配。”

“嗨,这可差不离。”

“当然,”她说,“这只不过是基本的道理而已。但具体说来他将同谁结婚?”

他听后微笑一下,看样子有所领悟。“你把一切都暴露出来了!”

一瞬间他俩四目对视。“你把一切都掩藏起来!”

他接受这个恭维,并告诉她:“与玛米·波科克结婚。”

她露出诧异之色,随后又变得一本正经,仿佛试图使古怪的事情变得能够接受。“他的侄女?”

“他们属于什么亲戚关系你得自己去推算。她是他姐夫的妹妹,亦即吉姆太太的小姑。”

这话似乎使戈斯特利小姐变得更想寻根究底。“吉姆太太究竟是谁?”

“查德的姐姐,她的闺名是萨拉·纽瑟姆。她后来嫁给了吉姆·波科克。我告诉你这事没有?”

“哦,是的。”她简短地回答道,他的确告诉过她一些。随后她又大声问道:“那个吉姆·波科克又是谁?”

“他是萨拉的丈夫。那是我们在乌勒特区别人的唯一方法。”他脾气很好地解释道。

“当萨拉的丈夫是不是很光荣的事?”

他思忖了一下。“我想没有比这更光荣的了,不过将来那位当查德太太的人得除外。”

“那么他们如何把你同其他人分辨开来?”

“他们并不这样做,除非如同我告诉你的那样,通过绿封面。”

他们的视线再次相遇,她凝目注视他片刻。“不论是绿封面,还是其他封面,都不能提高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真是工于心计啊!”由于她大体上已了解真实情况,所以她便原谅了他。“玛米是个好parti 吗?”

“哦,那个既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

戈斯特利小姐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这可怜的女孩上。“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一定很有钱吧?”

“也许不是很有钱,可是既然其他条件都还不错,我们也就不把金钱看得太重,你知道,”斯特瑞塞补充说道,“一般而论,在美国,人们主要看重的是漂亮的女孩本身,而不是金钱。”

“是的,”她表示赞同,“可是我知道你有想得到然而却没有得到的东西。你欣赏她吗?”

他告诉她这个问题可以从若干方面来理解,但过后把它当成一个幽默的玩笑。“我难道没有明白地向你表示,只要是漂亮女孩,我都欣赏?”

此时她对他的问题已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以至于情不自禁地紧紧追问下去:“我认为在乌勒特,你们要求他们 —— 叫我怎样说才好呢? —— 完美无缺,我的意思是说你们那些配得上漂亮女孩的小伙子。”

“我过去也这样认为,”斯特瑞塞承认道,“你触及一个有趣的事实,即是说乌勒特同样也能顺应时代潮流,那儿的风气也变得愈来愈开明。一切都在变化,我认为当前的情况正表明了一个时代的变迁。我们希望他们完美无缺,可是我们实际上只能做到因人制宜。时代潮流和开明的风气使得他们之中越来越多的人涌到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