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7/10页)

“所有这些,”威尔评价道,“很像罗伯特医生在启蒙仪式上说的。”

“当然是,”纳拉杨女士说道,“学着用迦叶的眼光看待事情能够为体验解脱之药做最好的准备。每个孩子在启蒙之前都会接受很长时间的艺术教育。首先,栀子花是一种植物。同样,栀子花是独特的,在艺术家眼中的栀子花是,在佛祖和迦叶眼中是更神奇的。不用说,我们不会限定在花上。孩子们所学的每一门课程都会伴随定期的桥梁搭建环节。宇宙万物,从解剖青蛙到涡状星云,都可以从接受的角度,从概念的角度去看,这实际是一场美学或精神学的体验,也可以从科学、历史或经济学的角度来看。接受能力的培训和分析、符号操控培训互为补充。这两种培训都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忽略任何一种培训,都无法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怎样看待其他的人?”威尔最后问,“采用弗洛伊德的眼光来看,还是赛尚的眼光,普鲁斯特的眼光或是佛祖的眼光?”

纳拉杨女士笑起来:“你用什么眼光看我?”

“首先,我想是,社会学家的眼光,”威尔回答,“我把您看成一种陌生文化的代表。但是,我也会从接受的角度了解您。如果您不介意我这么说,您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十分优雅,美学的角度、知识的角度、心理学的角度、精神学的角度,无论哪个角度,都很优雅——如果我令自己变得善于接受,那确实很了不起。相反,如果我选择投射,而不是接受,则有可能将其概念转化为胡说。”威尔温和地笑起来。

“如果人可以选择,”纳拉杨女士说道,“他总会用现成的不好的观点替换更好的接受性智慧。问题是,为什么要做那种选择?为什么不倾听双方的意见,并将他们的观点融合?分析型的受传统束缚的概念制造者和警惕型被动的智慧接受者——这两者都不是绝对可靠的,但两者放在一起,则可以把工作做得很好,很合理。”

“你们在接受性艺术方面的培训效果如何?”威尔问道。

“有个接受程度的问题,”她回答道,“科学课的接受程度很小,例如:科学首先从观察开始,但是,观察总是有选择性的。你必须得通过投射概念的窗口看待世界。接着,服下解脱之药,忽然间很少再出现任何概念。你没有选择并且立即对你所经历的事情分类。你只是吸收。就像华兹华斯的诗歌一样,‘你带着一颗观察和接受的心’。桥梁搭建环节里,我也一直强调还需要许多选择和投射,但没有之前的科学课那么多。孩子们没有忽然变成小如来,孩子们也没有获得解脱之药所带来的那种纯粹接受力,远远没有。我们能够得到的就是孩子们可以轻易地记住名字和概念。很短的时间里,他们吸收的远远比给予的要多得多。”

“对于他们吸收的东西,你让他们怎么做?”

“我们很少让他们尝试不可能的事情。”纳拉杨女士微笑地回答,“我们会让孩子将经历诉诸语言。从纯洁的、没有概念的给予角度来看,这朵花、被解剖的青蛙、望远镜另一端的星球是什么?意味着什么?让你怎么想,感觉,想象和记忆?尝试把感受写在纸上。当然,你不会成功,但总要做出尝试。这有助于你理解语言和事件的差别,认识事物和熟悉事物之间的区别。‘写完以后,’我们告诉孩子们,‘再次看看花朵,看过以后,闭眼一到两分钟。画出来闭眼以后感受到的东西。可以随意地画——模糊的,或生动的,花本身的,或者完全不同的东西。画你看到的,甚至没有看到的,画出来,并用涂料或画笔着色。休息一会儿,然后,将第一幅画和第二幅画进行比较;将对花朵的科学描述和你所写的进行对比,那是你没有进行分析所看到的,就好像你一点也不了解这朵花,只是允许它存在的神秘突然浮现,就像你所感受的那样。然后,将你的写作、绘画和班里其他小朋友的作品进行比较。你会注意到,分析性描述和绘画非常相似,然而感受型的写作和绘画差异则很大。所有这些,如何和你在学校里、家里、丛林里、寺庙里学到的东西相关联?’很多问题,庞杂混乱。需要沿各个方向搭建桥梁。首先从植物学开始——或者学校里的其他课程——忽然发现,搭建桥梁环节结束后,个人会思考语言的属性,各种不同体验,玄学、生活行为、分析性知识和彼岸的智慧。”

“你们究竟是如何培训这些教孩子们搭建桥梁的教师的?” 威尔问道。

“我们从一百七十年前开始教老师,”纳拉杨女士说,“我们按照传统帕拉岛的方式教育姑娘小伙们,教给他们好的礼仪、好的农业、好的艺术和手工艺,还有民间医学、物理学和生物学、对神秘力量的信仰和对童话故事真实性的相信。没有科学、历史或外部世界的任何知识。但这些未来的教师是虔诚的佛教徒,很多都进行冥思,所有未来即将成为教师的人阅读或倾听很多大乘佛法。也就是说,在应用玄学和心理学领域里,相比于你们世界里的那些教师,他们接受的教育更彻底,更现实。安德鲁医生是一位接受过很多科学培训、反教条主义的人文主义者。安德鲁医生已经发现纯粹的应用大乘佛法的价值。安德鲁医生的朋友——拉贾,则是一位密宗佛教徒,拉贾已经发现纯粹的应用科学的价值。他们都清楚地看到:要想教育出适合人类居住的社会里面完整的人,首先必须教育老师懂得如何最好地利用这两个世界。”

“那么,那些早期的教师如何感觉?他们会抵制这个教育过程吗?”

纳拉杨女士摇头:“他们不会抵触,理由很充分,因为他们所珍视的东西没有受到抨击。他们信仰的佛学受到尊重。他们所要放弃的只是一些不经的科学和童话故事。而他们能够收获的是各种更有趣的事实和更有用的理论。来自你们西方科学世界那些令人振奋的知识和进步,如今在这里被结合了,在某种程度上说是隶属于佛学理论和应用玄学的心理事实。结合了两个世界的精华的最佳计划里实际上没有任何东西会对他们构成冒犯,即使是最敏感、最虔诚的宗教卫道士也不会受到冒犯。”

“我正在思考我们将来的教师,”沉默一会儿后,威尔说道,“在比较晚的阶段,他们还能被教育吗?他们能学会最好地利用两个世界吗?”

“为什么不能呢?他们不用放弃对他们真正重要的东西。非基督教徒可以继续思考人类,基督教徒可以继续膜拜上帝。没有改变,只是需要认为上帝是内在的,而人类具有自我超脱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