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5/5页)
他们完全把她灌醉了。德路易吉一家肯定是古怪的一家!他内心深处对安吉丽娜没有任何憎恨。毕竟,那天晚上,他享受到了极度的快乐。
第二天,他们中午时见了面,彼此都很开心。安吉丽娜向他保证,她母亲什么都没注意到。然后,她说她真的很抱歉:让他看到了她那个样子。那不是她的错,都怪那个可恨的老德路易吉!
他让她不要在意这种小事,他说,如果换了他,他会让她一天醉一次。然后,他们开始给沃尔皮尼写信,他们格外严肃,格外认真。
安吉丽娜对沃尔皮尼那封信的理解,简直有着超乎寻常的智慧。她一边说着,艾米利奥一边替她下笔。
她想给他写一封侮辱的信,毕竟她被冤枉了,她要用这封信,表达自己这样一个诚实的姑娘被冤枉之后的愤怒。“如果沃尔皮尼在,”她又高傲又生气,“我要好好扇他一耳光。这样他就会反省到底是谁做错了。”
她的想法完全正确,但艾米利奥想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更加谨慎。他丝毫不觉得她会被冒犯,为了更好地研究这个问题,他巧妙地设计了一个计划,他问了自己以下几个问题:如果换作诚实的姑娘,会如何处理安吉丽娜面对的这种情况呢?虽然他没说,但他把这个诚实的姑娘想象成了艾米莉亚。他问自己,如果换作他妹妹,她会怎样回复沃尔皮尼的来信——他没告诉安吉丽娜自己的这些想法,他只把自己最后的想法告诉了她。换作是诚实的女人,她首先会非常惊讶,然后她会怀疑这是不是误解,最后,是最可怕的一种猜想:她会怀疑这封信是对方为了逃避责任而胡编乱造的。安吉丽娜深深沉醉于这样的心理过程,于是,他马上开始提笔回信。
她坐在他旁边,像老鼠那样安静。她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而她的头,几乎就要贴到他的头上,这样,她才能看清他在写什么。然而,她丝毫没有妨碍艾米利奥写字。她离他太近了,他实在无法静心好好写这封信。这封信已经失去了它该有的效果,艾米利奥无法赋予这封信本来应有的那种尊贵。安吉丽娜的想法流露在这封信里。一些粗俗的话语在他的笔下溢出,他允许它们溢出。他很高兴看到她那种着迷般的崇拜,这种表情和几天前她看巴利的表情一模一样。
艾米利奥写完后,她看都没看就开始直接抄写,她很享受在信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她分析自己具体该怎么表现的时候,要比现在这种不加批判地认可更为理智。她无法真正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封信的内容上,她还要分散一部分注意力到她的书法上。
她盯着信封的外面,突然问巴利有没有提起带她参加化装舞会的事情。虽然艾米利奥身体里沉睡的道德家还没有醒来,但他极力劝阻她去那个化装舞会,他怕沃尔皮尼会听到这事。但是,她已经准备好了反对他的观点。“噢,对,我现在当然可以去化装舞会了。直到现在我都没去过,全是因为那个卑鄙的人,但是现在,他知道就知道吧,我不在乎!”
那天,艾米利奥等到了很晚才见到她。那天下午,她在巴利的画室里为他当模特。结束后,她还得去德路易吉家一趟,到很晚才能回来。她之所以同意和他见面,就像她说的那样,是因为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他。但她不想在巴腊喜的房子那边见面,因为她想早点回家。他们要一起散步,就像他们刚认识时那些快乐的日子。然后,他送她回家。她昨天喝了太多酒,现在还是很累,需要好好休息。听到这个提议,他很开心。他习惯于在追寻往日的情感中获得快乐。那天晚上,他要像从前那样,再好好地看看海的颜色、天的颜色,还有安吉丽娜头发的颜色。
最后,她说了再见。她请他把那封信寄给沃尔皮尼。他站在马路中间,手里拿着那封信——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为卑贱的事情。也正是通过这件事,他明白安吉丽娜再也不会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