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嫁给了托尔斯泰(第5/5页)
我们等着,最后霍普下了车。
“有一辆蹩脚货也好。”我说。
“也许。”他到门厅去开了前门。我仍在窗口望着。
“霍普,”他叫道,“现在进来吧。就这样行了。”
“不!”
“那么留下我一个人怎么生活?”
“这个男孩子可以同你一起生活。”
“别胡说八道。这孩子要走了。现在进来吧。要是你滑跤,要跌伤的。亲爱的,路很滑,又冷得要命——”
“我到波士顿去。”
“你怎么去?”
“不得已我就走着去。”
“霍普,现在是华氏二十度。快进来暖和暖和,安定一下。跟我一起喝杯茶。我们再谈去波士顿的事。”
听到这话,她用双手把过夜小包狠狠地扔在脚下的雪地上。“唉,曼尼,你连斯托克布里奇也不愿搬去,因为马路是柏油铺的,那么我怎么能使你去波士顿呢?而且到了波士顿又有什么两样?你还会是老样子,你会更厉害。你在波士顿有这么许多人围着你,你怎么能集中思想?那里甚至可能有人问你的作品的事!”
“那么,也许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就是在这里,你也无法思考,如果我在厨房里烤面包片——我必须在发出脆声之前把面包取出来,否则就要妨碍你在书房工作!”
“唉,霍普,”他说,笑了一笑,“这有些过甚其辞了。在今后三十五年内你烤你的面包,不要管我。”
“我做不到。”
“那就学。”他严厉地说。
“不!”她捡起小包,转过身去,向车道走去。洛诺夫关上了门。我从窗口望去,只见她仍一步一步走着。昨晚铲雪车把雪堆得很高,她拐到大道上以后就马上给遮住瞧不见了。不过话也得说回来,她本来并不高大。
洛诺夫在门厅壁柜前,笨拙地在穿套鞋。
“你要我跟来帮忙吗?”我问。
“不,不。吃了那个鸡蛋,我需要活动活动。”他在地板上顿脚,想免得弯腰把鞋拉上。“你一定有东西要记下。我桌子上有纸。”
“用纸记什么?”
“你的狂热的笔记,”他从壁柜里取出一件黑色宽大的系腰带的大衣——不完全是长袍——我帮他穿上。他把一顶黑帽子扣在秃顶上,完全像个永远悲伤的大拉比、大主祭、大祭司。我把从大衣袖子掉出来落在地上的围巾给他。“你今天早上听了一个饱。”
我耸耸肩:“这比不上什么。”
“比不上什么,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那么他都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吗?但是除了我能想象的以外我知道些什么?
“我很想知道我们将来会成什么样子。这可以写成一篇很有意思的小说。你在你的小说中并没有这么客气,这么好,”他说,“你判若两人。”
“是吗?”
“我希望如此。”接着,好像主持完了我的坚信礼,他郑重其事地握了一握我的手。“她朝大路哪一边走的?朝左边走?”
“是的,朝山下走的。”
他在口袋里找到了手套,很快地看了一下表,打开了大门。“这像嫁给了托尔斯泰。”他说,把我留在那里做我的狂热的笔记,他自己就开始去追那个逃走的妻子,她为了寻求一个不那么崇高的事业走上注定要失败的旅途已有五分钟了。
(1) 印度表列种姓中最高一等,僧侣、学者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