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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站了起来,他们又沿着小路走了下去。

“我希望你有时能为我祈祷,洛伊斯。我想你的祈祷应该就是我所需要的。因为我觉得在这个短短的数小时里我们已经彼此相当了解了。”

她的目光里突然有了光彩。

“哦,是的,确实是的!”她喊道。“我觉得现在你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来得更加亲近。”

他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路边。

“我们可以……就一小会儿……”

那里有一座圣母怜子像,在一块半圆形的岩石上雕刻着与真人同样大小的圣母马利亚。

带着一丝忸怩,她也在他身旁跪了下来,试着做了一次失败的祈祷。

他站起来时她的祈祷还只完成了一半。他再次挽起她的手臂。

“为了我们今天的相聚,我想要感谢她,”他单纯地说道。

洛伊斯忽然觉得喉咙哽咽了,她想告诉他这次相聚对她来说也一样意义重大。可她不知道该怎样说。

“我会永远记住这个,”他继续说道,声音有一丝颤抖——“这个与你一起渡过的夏日。那就是我所期待的。你就和我期待的一样好,洛伊斯。”

“我实在太高兴了,基思。”

“你知道吗,在你很小的时候他们经常把你的快照寄给我看,开始你还是个小娃娃,后来成了个穿着短袜提着小桶和小铲子在沙滩上玩耍的孩子,然后突然间又变成为一个长着一对好奇又纯净的眼睛的聪明的小姑娘……我常常梦见你。一个男人必须有个亲人来让他思念。我觉得,洛伊斯,我想亲近的正是你那颗洁白纤细的灵魂……即使生活充满了无聊的喧嚣,即使对上帝做出的每一种智慧的分析都成为最彻底的嘲讽,即使欲望、爱情等等东西都来到我面前说:‘看着我!明白吗,我就是生活。你怎么能对我不理不睬的!’不论这些幻影怎样来引诱我,洛伊斯,我总能看见你那婴儿般的心灵在我的前方飞翔,它是如此的轻巧,如此明净又如此神奇。”

洛伊斯温柔地哭泣着。他们走到了大门口,她把肘子搁在门上,接着又用力地揉了下眼睛。

“后来,小妹,有一回你病了,我跪了整整一个晚上祈祷上帝为了我救救你——因为我那时就知道我有多么需要你;是上帝教导了我该需求些什么。我想知道你与我一同呼吸,一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看见你长大了,看见你那洁白天真的眼眸变成为一团火焰,看见它的光芒照亮了别人软弱的灵魂。那时候我希望有一天能把你的孩子抱在膝头,听见他们把我这个古怪的老修士叫做基思舅舅。”

他一边说着一边似乎要笑出来。

“哦,洛伊斯,洛伊斯,我乞求上帝给我更多。我渴望你给我写信,渴望来到你的桌边陪伴。我的渴望是如此之多,洛伊斯,亲爱的。”

“你真让我感动,基思,”她呜咽道,“你知道的,告诉我你知道的。哦,我像个小孩子,可我觉得你不会这个样子的,而我……哦,基思……基思……”

他握起她的手轻轻地拍着。

“巴士来了。你会再到这里来的,对吗?”

她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接着把他的头按下来,把她那沾湿泪水的面孔贴了上去。

“哦,基思,我的哥哥,终有一天我会把心里的话告诉你的……”

他把她扶上了车,看着她放下手绢勇敢地朝他微笑。司机轻踏油门,巴士开走了。一团浓厚的尘土扬起,她就这样走了。

他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手放在门柱上,嘴唇轻启地微笑着。

“洛伊斯,”他用一种神秘的语调大声说道,“洛伊斯,洛伊斯。”

后来,几个路过的见习修士看见他跪在圣母像前,过会儿他们回来时看见他依然跪在那里。他一直跪在那里直到暮色降临,直到头上的树叶开始多礼地聒噪,直到蟋蟀在幽暗的草地上唱起它们那沉重的歌谣。

巴尔的摩车站电报房的主管露着龅牙对着他的副手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啥事情?”

“看见那个女孩吗……不是,是那个面纱上点缀有大黑点的漂亮女孩。太迟了……她已经走掉了。你错过了。”

“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长得实在是俊。她昨天来这里发了封电报,让某个家伙在某个地方和她会面。就在一分钟前她又拿着一份写好了的电报来到这里,她站在那儿打算把电报交给我,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改变了主意,接着就把那份电报撕了个粉碎。”

“嗯。”

主管走出柜台,从地板上捡起两片碎纸,随意地把它们拼在了一起。副手转过头去看着这份电报,边看边下意识地计算着字数。一共只有13个字。

“这就算永别了。我建议去意大利。洛伊斯”

“撕碎了,嗯?”副手说道。

姜向明 译


[1]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美国总统。

[2] 托马斯·阿奎那(1225—1274),意大利圣多明尼克教派僧侣,著有《神学大全》。

[3] 梅西耶主教(1851—1926),比利时神学家、宗教领袖。

[4] 一种类似于二步舞的巴西舞蹈。

[5] 圣弗朗西斯·泽维尔(1506—1552),西班牙传教士,耶稣会的创建人之一。

[6] 原文为拉丁语。

[7] 一种荣誉团体,成立于1776年,由大学学生和毕业生组成,其入选的会员要有较高的科研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