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2 因为这是我的血脉 02 感恩的心(第2/5页)
我妹妹和索菲娅的丈夫走进厨房加入了我们。“我聪明的小堂妹说她需要回家学习了。”米基告诉我们,“我想,在你走之前,你愿不愿意和爸爸打个招呼?”
“下周,你理清楚学校的事情后,再来看我吧。”米基说。我们走过了两段楼梯,来到了我的尤里伯父的病榻前。“他夏天又中风了,所以很难理解我们说的话,”米基继续说道,“或许他甚至还没醒,就算他醒着,也可能认不出你了。医生给他用了很多药。”
我已经习惯于应对垂死衰弱之人。
窗帘被拉开了,房间里闻起来有一股腐臭,很像奶奶去世前的那一年。尤里张开了眼睛,在看到我时,眼睛似乎亮了起来。他伸出一只胳膊给我。“安……”他口齿不清地说着我的名字。我靠近些看他,他半边脸是瘫痪的,他的一只手永久地缩成了一个拳头。他向米基和房间里的护士摇着他那只完好的手:“走……阿罗哈。”
米基翻译给我听:“爸爸想单独和你说话。”
我坐在尤里伯父旁边的椅子上。“Ahhhhnuh.”他的嘴不停地动着,“Ahhhhnuh, gooooooooo theeeeee ahkkkkkk. ”
“尤里伯父,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Theeeee okkk. ”我的脸上沾满了口水,但我不想擦,怕伤害到他,“Mahhhh pohhh boooooooi. Theeeeeee yahkkkkk. Yakkkk!”
我努力想要搞清楚他说的话,但还是失败了。我坐到他面前,看到床边有一个写字板。“或许你能写出来吧?”
尤里点了点头。好一会儿,他自己在那儿写写画画。我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杂乱无章的迷宫。“对不起,尤里伯父。或许我们还是找米基来吧,他比我更了解你。”尤里猛地摇了摇头。“Ahhhhnuh, ohffffffeeee ohhh noooo!”尤里伯父抓着我的手摁在他心口。他流着汗,眼里留着无奈的泪水。
“Luuuuuuuuuuuffffffffffff. ”
“爱?”我问道。我还是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他解脱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至少翻译对了一个词。我用那只空着的手,从床头柜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他的前额。
“Luuuufff,”他重复说道,“Thhhhhaaaaaaaaaahhhrrrr. ”
我感觉到他手的力道慢慢变弱,身体也放松下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死了,但他只是睡着了。我把他的手放到他胸前,接着溜出了房间。那一刻,我又一次从死亡身边逃走了。
在回家的两英里路程里,我在自己的清单上又加了几件幸事:
我还年轻,可以纠正我犯下的错误。
我很健壮,可以走到任何能去的地方。
我可以对任何活着的人说任何话,我仍然可以说话。
“出来后你就没说过话,你在想什么呢?”纳蒂问道。
我们才走到公园的南边。(不可否认,自从查尔斯·德拉克罗瓦来到镇上,公园多少比以前更安全了。)我转过头看着妹妹,尽管我没有像尤里伯父那样中风,但还是很难表达我心中的感受。我想告诉她我爱她,她是我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真的很抱歉向她撒谎关于自由管教所的事情。但是,我没有说出口。我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要吃晚饭了?”她问道,“我们刚吃过啊。”
周一,纳蒂和正常学生一样上学去了,而我开始为自己找一所新学校。吉卜林先生一直认为我应该等到离开自由管教所以后再寻找新学校,他认为和监禁完全脱离关系似乎对我更好一些。
根据西蒙·格林的事先调查,有十二所学校比得上圣三一学校,其中,八所学校不接收高年级插班生,那么总共就只有四所学校会考虑我。但还有个问题是,用西蒙·格林的话说:“你是臭名昭著的安雅·巴兰钦——对不起,安雅,但这是真的。”媒体可能会发现任何接收我的学校,这会对学校造成负面影响。经过多番选择,西蒙·格林只筛选出一个有可能的选项,在东村的利里非传统学校,走路就能到堂兄开的地下酒吧。下午有个和他们安排好的面试,吉卜林先生陪我去。
通常我只穿圣三一校服到处走,但是穿着它去参加其他学校的面试无疑不太合适。我决定穿那套在米基和索菲娅婚礼上穿过的正装去。
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利里还有一些艺术气息。没有人穿校服,很多教室没有桌子,孩子们围成圈席地而坐。许多男老师留着胡子,我还看见一个女老师没有穿鞋。这地方有一种独特的香气——泥土的芬芳?草药味?显然,它和通常意义上的学校不同,但我告诉自己这不一定是坏事。
吉卜林先生向前台报了我的名字,接着我们被指向了一堆豆袋椅的方向。“有趣的地方。”在等待的时候吉卜林先生对我说道,他放低声音,“你觉得你能适应这里吗?”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尽管有一些公立学校可选,可是但凡一所好的学校都有着长长的候选名单,我的很多学分甚至不被承认。这样我可能二十岁才能毕业。
过了半小时,这所学校的校长,一个卷发、穿着棕色灯芯绒西装的男人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前。“进来吧,安雅、斯图亚特。”听见他叫吉卜林先生的名字,我抬起了头,“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下午的冥想开始得晚了。我是这里的校长,西尔维奥·弗里曼。所有人都叫我西尔。”
我们走进他的办公室,里面铺着一张红橙相间的基里姆厚地毯,却没有放家具。“请坐。”西尔校长指着地毯说,他给我们倒了两杯甘草茶,“我读过所有关于你的资料。你的学术成绩很完美,但你应该知道这里不会给你相应的成绩。”他顿了顿,“法医学,那是你的专业,对吗?”
我点点头。
“我们没有这个学科,你可以自主学习。无论如何,我乐意接收你。”
“哇,那太好了。”吉卜林先生说道。
“我向监察委员会提出了这个想法,”校长继续说道,“巧克力之女事件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我们的孩子来自不同的背景。不幸的是,好吧……看,这都是为了和平。关于持枪这件事,嗯,就有点严重了。我的董事会不想这种事出现在利里。”
“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听这个的?”吉卜林先生问道。
“是我自己想要见见安雅。并不是没有希望入学,斯图。董事会的董事们同意明年,再过段时间,他们很乐意重新考虑这个申请。”西尔冲我们笑笑,“安雅,再过一年。随便去哪儿当当志愿者,或者在大学里上上法医学的课,然后就到我们这儿吧。”
一年的时间太长了,我所有的朋友,就连盖布尔·阿斯利都毕业了。我站起来,对西尔表示感谢。吉卜林先生还在挣扎着起来,我伸出手帮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