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了一篇关于物质和精神之宇宙的随笔(第23/28页)

要想借助对速度的了解来领悟这段距离,就像我们力图去估量月球的距离那样,那我们必须完全不考虑诸如炮弹初速和音速这类微不足道的速度。不过,根据斯特鲁维[57] 最近的计算结果,光的传播速度是每秒16.7万英里。思想本身也不可能以更快的速度越过这段距离——假若思想真能越过去的话。然而,即便是以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光速,从天鹅座61号星发出的光也需要10年以上才能到达我们;因此,如果这颗恒星此刻就从宇宙湮灭,10年之内它仍然会继续闪耀,丝毫不会减弱它似非而是的光芒。

无论我们所获得的太阳与天鹅座61号星之间的间隔概念是多么模糊,但在记住这个概念的同时让我们也记住,尽管这个间隔大得无法形容,我们仍然可以认为它只是我们的太阳和天鹅座61号星同属的这个星系或“星云”中无数恒星之间的平均 间隔。其实我这么说已经非常节制:——因为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天鹅座61号星是离我们最近 的恒星之一,所以至少在目前我们可以断定,它离我们的距离小于 银河系内恒星之间的平均距离。

这里我似乎应该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明,甚至到眼下为止,我们依然是在谈论渺不足道的小事。现在让我们别再为银河系内或其他星系内恒星与恒星之间的距离而感到惊讶,让我们把思路转向整个宇宙内星系与星系之间的间隔。

我已经说过,光的传播速度是每秒16.7万英里——也就是每分钟约100万英里,或者说每小时约6亿英里:——然而有一些“星云”距离我们是那么的遥远,所以即便以这种速度传播,它们从那些神秘莫测的天域发出的光也非得过300万年 才能到达地球。这是由老赫歇尔[58] 计算出的结果,并且还只是针对他自己那台望远镜所能观测到的相对最近的星系而言。可通过罗斯伯爵那台神奇的望远镜,一些“星云”此刻正在我们耳边悄声述说着100万个世纪 以前的秘密。总而言之,我们此时此刻所看见发生在那些世界里的事情,实际上就是100万个世纪 以前那些世界的居民所经历的事情。这些间隔——这些距离——与其说是在指点我们的智力,不如说是在启迪我们的灵魂 ——我们终于从中找到了一个恰当的顶点,从而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迄今为止所谈论的那些微不足道的量 。

趁我们的想象力正这样专注于宇宙距离,让我们抓住机会来探讨一下我们经常碰到的那个难点,也就是我们按天文学思维的老路 不能解释 、不能领悟 、始终弄不明白的 那种现象:为什么天空会有上文提及的那些无边无际的空白——即为什么恒星与恒星之间、星系与星系之间会有压根儿不存在天体,因而显然是多余的一道道鸿沟——简而言之,仅仅就空间 而论,就我们所见的星系宇宙之构筑所依存的空间 而论,为什么需要如此巨大的比例?我坚持认为,天文学迄今对这种现象显然还没有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本文中引导我们循序渐进的那些考虑却使我们清楚而直接地领悟到:空间和时间本为一体 。要让星系宇宙持续 一个与之物质构成之宏大和精神目的之崇高完全相称的纪代,就必须让最初的原子扩散尽可能地漫延到仅次于无限的不可想象的程度。总而言之,这就需要天体从不可见的朦胧状态聚为可见的星云状态——从可见的星云状态凝缩为固体星球——并以固体星球的形态经历地老天荒的悠悠岁月,以便让其数不可胜计、其类不知凡几的生命孳乳繁衍,生死兴亡:——这就需要天体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一切——有足够的时间来彻底实现上帝的所有意图——在此期间 ,宇宙万物均在实现朝向统一性 的回归,其回归速度与不可避免的终点距离之平方成反比。

这下我们再也不难理解宇宙万物之间那种上帝安排的绝对精确的适应性 。天体的密度当然随它们各自的凝聚减小而增大;凝聚程度和异质性保持同步;异质性是凝聚程度的标志,我们根据异质性推测生命和精神进化。所以,我们从天体的密度中看到它们的目的被实现的进度。因为密度在增大——因为 上帝的意图在得以贯彻——因为 未贯彻部分越来越少——所以,我们应该有望看到趋向终点的速度按同样比例加快:——这样,富于哲理的心智就很容易领悟到上帝的天体构筑计划正精确无误地 朝着其最终实现的方向在进展:——它还能轻而易举地对这一进展进行准确的描述,并断定这种进展的速度与所有造物从起点到终点的距离之平方成反比。

然而,上帝构筑中的适应性不仅精确无误,而且还具有区别于人类构筑物的神性 标志。我是说这种适应性之完美的交互性 。譬如,在人类的构筑物中,一个特定的原因产生一个特定的结果;一个特定的意图有一个特定的对象;但仅此而已,我们看不出任何交互性。结果不会反作用于原因;意图不会变换与对象的关系。可在上帝的构筑中,对象既是意图又是对象,全凭我们选择如何去看——我们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把一个原因视为结果,或把一个结果视为原因——因此我们决不能断然判定何为原因,何为结果。

举一个例子来说:——在两极地区,人体要保持体温就必须大量摄取诸如鲸油一类含氮量高的食物,以促进血液系统的氧化作用。但与此同时:——两极地区能供给人类的食物几乎就只有大量的海豹和鲸的油脂。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因为迫切需要油脂所以油脂伸手可及,还是因为只能得到油脂所以只需要油脂?这是一个不可能断定的问题。这里有一种绝对的适应性的交互性 。

我们从人类独创性之展示中获得的愉悦就与向这种交互性的接近 成正比。例如在小说的情节 构筑中,我们应该力求把情节安排得如此这般,以致我们没法断定任何一个情节是其他情节之因,还是其他情节之果。在这一点上,当然不会有真正的或者说事实上的情节之完美 ——但这仅仅是因为情节之构筑者是一种有限的智力。上帝构筑的所有情节都是完美的。这个宇宙就是上帝的一个情节。

而现在我们已到了一个关键时刻,理智在此又不得不与它对类推的嗜好和对无限的偏执进行抗争。我们一直看到卫星围着 行星走,行星绕着 恒星转;而人类富有诗意的直觉——人类对匀称的直觉,哪怕这匀称只是表面上的匀称:——这种不仅人类的心灵 而且所有造物的灵魂 一开始就从宇宙辐射的几何图案 基础中获得的直觉 ——总驱使我们去想象这种天体运行的循环 系统无限地扩展。闭上眼睛来一番归纳 或者演绎 ,我们就坚持幻想银河系所有天体的运行 都围绕着某个我们认为是总中心的巨大天体。小星系围绕大星系、大星系围绕更大星系的想象也理所当然地以此类推,如法炮制;而为了让这种“类推”滴水不漏,我们又继续设想这些更大的星系又围绕着某个更巨大的天体旋转 ;——而这个更巨大的天体连同 围绕它的星系不过是一系列更更巨大的天体系统中的一员,它们全都围绕着一个更更更巨大的天体中心运动 ——此外还有更更更更巨大的中心——让我们干脆说无限巨大、巨大无限的中心。情况就这样没完没了、无休无止,而这就是某些人所谓的“类推”要想象力 去勾勒,并要理智 尽可能去冥思苦想而不流露出不满的那种状态。这大体上 就是哲学界一直教导我们去理解并尽可能加以解释的永无止境的旋转外之旋转。不过偶尔也出现一位真正的哲学家——他的狂怒使情况发生决定性的转折——更恭敬地说,他有洗衣女工那种快人快语的特性,说啥事都一五一十地抖个清清楚楚——他使我们恰好 能看见远方的那个视点,上述旋转过程正是而且应当在那个点上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