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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用手套堵住波博的嘴:“波博,闭嘴!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第三组后卫,首发球员该做什么,不是你说了算。去把我的水壶拿来!”
他的眼神是如此冷酷,充满权威,以至于波博几乎听不见来自其他球员的嘲笑声。让人感到最痛苦的情况就是在阶层中的地位滑落。从出生以来,波博就认识利特,现在,他朋友盯着他的方式会留下印记,给某些男人带来永远无法摆脱的充满腐蚀性的痛苦,它足以让你在夜阑人静时醒来,想到某人偷走了你本该享有的人生。波博取来水壶,利特一把接过水壶,一语未发。波博是全队块头最大的球员,但当他坐下时,他却是板凳席上最渺小的球员。
拉蒙娜在冰球馆外止步。她站在雪中,颤抖着小声道:“我……抱歉,罗宾,我不能……我不能……再走下去了。”
罗宾握着她的手。她并未预期以这种方式过生活,霍格应该坐在那里,这本该是属于他们的时刻。罗宾用手臂以一种唯有曾经遭窃的受害者才能做出的方式抱住她。
“我们回家吧,拉蒙娜。没关系的。”
她摇摇头,眼神坚定地注视着他。
“我们来做笔交易,我一笔勾销你欠的酒钱,你去看比赛。我要在赛后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会站在这里等的。”
罗宾拥有许多特质,但并不具备与她争论的勇气。
在一名选手的生命中,总有一个发现自己确切资质的明确时刻。威廉·利特出赛了第三节一半的时间。在他的水平上,他的速度始终不够快,但现在,事实已经很明显:他也缺少那种耐力。他无法跟上,他没有那股精力,他们的对手可以将他耍得团团转,而完全无须接近他。凯文受到双人联防,始终有四只手臂贴在他的胸口。班杰像龙卷风一样全场飞奔,但熊镇代表队需要更多空间。利特已经耗尽气力,顶不住了。
在球队整个不可思议的球季里,戴维将球队的哲学建立在不相信命运之上。他们从不只是希望事情会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可不只是将橡皮圆盘一扔就奋力向前,他们的每组模式、每个动作都是有计划、有战略、有目的的。但正如臭老头苏恩常说的,“橡皮圆盘不仅会滑动,也会弹跳”。
利特朝板凳区行进时遭到了铲球,他摔在冰面上,瞥见橡皮圆盘从敌方球员的冰刀上弹过,出于反射动作,便用手肘推了它一下。它跳过三根冰球杆,凯文冲向它,却被对方狠狠铲断,跌倒在地。没有人能从这些跌倒的身躯上绕过,但也许是天意,班杰明·欧维奇不是那种会绕道的人。他是那种会直接穿越的人。当橡皮圆盘奔到网中时,班杰就在后方不远处——他的脖子砸在一根冰球杆上。即使那是一把中世纪的腰刀,你还是无法迫使他承认疼痛。
二比二。玛格·利特已经冲到下方,敲击着记分员隔间的房门,一心想确定:这个助攻记在了威廉身上。
戴维沉静地对自己点点头,拍拍亚马的头盔。当班特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时,他的瞳孔因压力而变大了。
“看在上帝的分上,戴维,你是玩真的吗?”
戴维就像一颗射偏的子弹那样认真。
“利特在下一次攻防转换时就会需要氧气,再下一次转换,我们就需要请牧师来了。我们需要速度。”
“利特才刚传出一次助攻!”
“那是他走运。我们不能靠运气打球。亚马!”
亚马只是瞪着教练。戴维抓住他的头盔:“下一次攻防时,我要你出动。我才不管你是否拿到了橡皮圆盘,我只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有多快。”
他指着对方的板凳席。亚马迟疑地点点头。戴维并未移开目光。
“亚马,你想出人头地吗?你真的想向整个小镇证明,你能出人头地吗?现在,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下一轮防守转换时,班杰和凯文配置在其中一边,亚马则配置在另一边。现在,玛格·利特已经站了起来,双手顶着球队板凳席的玻璃窗,尖叫着,只要有人胆敢把她儿子从半决赛中换下场,他一定会受到处罚。
班特看着戴维说:“要是我们输了这场球,她一定会把你阉了。”
戴维不以为意地靠着台阶。
“在这座小镇里,赢家都是会被原谅的。”
在冰上,班杰按照命令行动。他接过橡皮圆盘,将它推出界外,让它滑向敌队的一端。亚马按照指示行动,他出发了。他才刚开始滑动,就遭到对方后卫的袭击,而在他挣脱、真正滑动起来时,他已经追不上滑行的橡皮圆盘。但他仍跟着它。那些了解冰球的观众倒吸一口凉气。那些看不懂冰球的观众则一声长叹。敌队的守门员沉静地滑出,将橡皮圆盘推开,最后反而造成了对熊镇代表队球门的一次射门。当裁判在底线吹响另一次攻防转换时,亚马独自站在六十米开外、敌队的区域内。其他赞助商嘀咕道:“那家伙是需要罗盘,还是怎样?”然而,“尾巴”看得出戴维现在看到的事实,也就是苏恩过去看到的事实。
“活像一头屁眼上涂了芥末的狼獾!他们逮不住他的!”他微笑着。
戴维趋身贴向台阶,在亚马踏上回程时抓住他的肩膀。
“再来一次!”
亚马点点头。攻防转换开始,班杰没能将橡皮圆盘推出发球区外,但亚马仍然全速直冲敌方球门,直到抵达另一端的台阶才停下来。他可以听见观众席上传来的嘘声与嘲笑声:“走丢了吗?橡皮圆盘根本不在你身边!”然而,他只是看着戴维。熊镇冰球队的守门员挡下橡皮圆盘,造成另一次攻防转换。戴维在空中简短地画了个圆圈:“再一次。”
亚马第三次滑过冰上时,橡皮圆盘在哪里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冰球馆里有个人已经注意到了他的速度,也察觉到正在发生的事情。敌队教练从助理教练手上抓来一沓文件,吼叫道:“搞什么鬼?那个见鬼的81号是谁?”
亚马抬头看着观众席,玛雅就在自助餐厅下方的台阶上,她看见了他。自从他进小学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渴望着这一刻。现在,她看见他了。他恍神得如此严重,以至于直到冲到板凳席旁边时,他才听见波博喊他。
“亚马!”
波博靠在台阶上,抓住他的衣领:“假装往里面切,向外滑!”
有那么半秒钟的工夫,两人四目相对。波博不需要多说其他话,就能证明他自己多么喜欢待在冰上。亚马会意地点点头,他们敲了敲彼此的头盔。玛雅仍然站在看台的台阶上。下一次攻防转换时,班杰和凯文在区域内绕行,在亚马前面停下,趋身靠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