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第18/28页)

我和您的关系一直亲密无间,所以,即使我们之间的关系性质变了,但却并不会被毁坏。如果说您失去的是一个温柔的情人的话,那您却得到了一个忠实的女友。无论我们在迷惘之时可能对此有什么看法,但我相信这种变化不会给您带来恶果。我请求您,就照我的样儿去做吧,以便使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更加明智,用基督教义来净化哲学的那一套。只有您幸福了,我才会幸福,而且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觉得,没有道德,就没有幸福。如果您真心爱我的话,那您就给予我温馨的安慰,让我看到我们俩的心在回到善的道路上之后,依然像我俩在迷途之中一样地心心相印,灵犀相通。

我不认为,有必要为写了这么长的一封信而进行辩解。如果您对我已不如以前那么可贵了的话,我的信也就只是三言两语了。在结束这封信之前,我还得求您一件事。我心上现在还压着一块大石头。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德·沃尔玛先生一点也不知道,但是,毫无保留的真诚是我应当对他应有的忠诚的一部分。我无数次地想把实情告诉他,但都因为您而欲言又止了。尽管我知道德·沃尔玛先生既豁达又忠厚,但提到您的名字的话,就会累及您的,因此,未征得您的同意,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我这么求您,是否会令您不快?我是否对您或对我估计过高,竟满以为能够得到您的同意?我恳求您好好想一想,不对他说出实情是不地道的,我会天天为此而惶恐不安,在接到您的答复之前,我会没有片刻的安宁。

书信十九 复信

难道您将不再是我的朱丽了?啊!您可别这么说呀,我可敬可佩的女人。您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是我的女人了。您是那种值得世人敬重的女人;您是我开始对真正的美有所心动时所崇敬的女人;如果我的灵魂之中还保留着我生前曾使我欣喜的圣洁的美,您是我即使死了之后,仍旧钟情的女人。把您带回到美德上来的这种勇敢表现,使得您更像原本的您了。不,不,正是在您断绝与我的来往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并说出来您更是我的朱丽,尽管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痛苦。唉!正是在失去您的时候,我才重新地得到了您。可我,一想到要仿效您,我的心就发颤,我就受到一种既无法忍受又无法克服的罪恶情欲的折磨,那我还是我曾想要成为的我吗?我还有资格讨您的欢心吗?我有什么权利用自己的悲哀与失望来烦扰您呢?我有什么资格敢于苦恋着您呀?为了爱您我曾经是个什么德性呀?

我真是痴心妄想呀!仿佛我受的羞辱还不够,还要去自找羞辱似的!还去提那些被爱情消除了的差别干什么呀?爱情升华了我,使我能与您平起平坐,爱情之火在激励着我;我们俩的心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我们心中的想法是相通的,我的感情分享了您那感情的高尚。可我却一下子重又跌落到卑贱的境地了!美好的希望啊,你曾经一直滋润着我的心田,并长时间地欺骗着我,现在你可是一去不回头了!她将绝不会再属于我了!我永远失去她了!她在为另一个人谋幸福了!……啊,太可恶了!啊,真该千刀万剐!……朝秦暮楚的女人!啊!您难道竟然……对不起,对不起,夫人,原谅我这么胡言乱语吧。啊,上帝!您说得真对呀,她已不再是……她已不再是那个我可以向她吐露衷情的温柔的朱丽了!什么!我一直是个可怜的人,我可以抱怨!……她会听我倾诉的!我是一直那么可怜吗?那么,我今天又是什么德性呀?……不,我不会再让您因您或因我而汗颜了。全都结束了,我们彼此不该再有什么关系了,我们必须分道扬镳了;即使从道德的角度去考虑,也该断绝关系了;您的玉手已经签署了这道命令。我们就忘了对方吧……至少请您把我给忘掉。我发誓,我已下定了决心;我不会再跟您说我的情况了。

我是否还有胆量谈论您呢?是否可以保留着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的事,也就是关心您的幸福呢?您在向我讲述自己的思想状况时,却只字未提您的命运如何。唉!看在您应该感觉得出来的我巨大牺牲份儿上,您就告诉我吧,免得我成天惶惶然,疑三惑四的。朱丽,您幸福吗?如果您很幸福的话,那就在我绝望之时,给我一个我能感觉得到的慰藉吧。如果您不幸福,我也求您告诉我,我将不会老这么痛苦不堪。

我越是考虑您想对您丈夫坦白过去的事,我就越是无法同意您的想法。以往,我总是没有勇气拒绝您的要求,但是,这一次,在这件事情上,我可是得坚持己见了。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请您一定要好好地考虑我的下述理由。首先,我觉得您那极端的细心使您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错误,而我也看不出来您依据什么严格的道德标准,非要坦白这事不可。世界上,任何契约都是既往不咎的。人们无须对过去的事情承担责任,也无须久诺无力办到的事情:为什么得向与之结婚的人汇报自己在婚前自由身时的所作所为?您婚前并未对他承诺忠贞,那还提什么忠贞不忠贞的事干吗?您可别犯糊涂呀,朱丽,您背弃的并不是您的丈夫,而是您的朋友。在您父亲独断专行之前,上苍与大自然已经把您和我结合在了一起。在另结良缘时,您已经犯下了一个也许爱情或荣誉都绝不会原谅的罪过,那么,只有我有权利向德·沃尔玛先生讨回他从我手中夺走的财富。

如果说出现了一些情况,为尽义务而不得不坦白这种事的话,那也只是因有重新堕落的危险,一个谨慎的女子为了开脱自己而采取这种以攻为守的办法。不过,您的来信向我流露的真情实感比您想象的要多。在看您的来信时,我心中感到我们俩热恋之时,您心里是多么的厌恶那种罪恶的结合呀,但我们俩天各一方时,这种厌恶却已不见了踪影。

由此可见,义务和诚实都没有要求您非要坦白您的往事不可,理智与理性都要您千万别说,因为毫无必要去拿婚姻中最宝贵的东西——丈夫的爱、夫妻双方的信赖、家庭的和睦——去冒险。您对这种做法充分考虑了没有?您很了解您的丈夫?您确信这么做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世界上有多少男人,只要一听这种事就醋劲儿大发,对妻子鄙夷不屑,也许还会要了妻子的命,这您知道吗?怎么处理这种微妙的事情,要依时间、地点和各人的性格而定。在我现在所在的国家里,这类隐情是没有任何危险的,那些把夫妻关系看得很淡的人,并不把婚前的错误看成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就不提那些有时候不得不坦白这种事情的情况了,而且,这些理由对您而言并不存在,我倒要谈谈我所知晓的一些不怎么恪守妇道的女人,她们这么做却并未遇到什么风险,反而赢得坦诚真挚的美誉,她们之所以这么做,也许是为了以此为代价,在必要之时获得可以蒙混过关的信任。但是,在神圣的婚姻关系大受尊敬的地方,在圣洁的婚姻组成一种牢固的夫妻关系的地方,在丈夫真诚地爱着自己的妻子的地方,丈夫们是要求妻子把婚前的所作所为讲个一清二楚的,他们要求妻子对他们一片真情,他们在获得一个他们先前未曾拥有的权利时,要求女方在嫁给他们之前就把心放在他们的身上,他们视女方的过分自由如同真正的不忠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