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弗吉尼亚(第15/38页)
莱诺克斯鼻子一哼:“这些事情女人不懂。”
莉茜火了:“我们夫妻俩有话要说,莱诺克斯先生,请你马上离开。”
莱诺克斯一脸不乐意,但还是照做了。
“杰伊,你得把他赶走。”
“依我看他也——”
“莱诺克斯为人冷酷姑且不说,他唯一的本事就是威胁他人。他不懂务农,对种植烟草也一无所知——更糟糕的是,他连学都不愿意学。”
“他懂得如何让奴隶们好好干活儿。”
“如果方法不对,干了也是蛮干。”
“你又突然成了种烟草的内行了?”
“杰伊,以前我家的地也很大,我眼看着家产一步步败落,不是因为佃农不勤快,而是我父亲去世,母亲又管不来。你现在也在犯同样的错误:你长时间在外,对奴隶拿冷酷当管教,还把重要的决定都扔给别人做。要是换作是军团,恐怕你也不会这样管!”
“你根本不懂军团怎么管!”
“你也不知道种植园怎么经营。”
杰伊强压怒火:“那你想怎样?”
“让莱诺克斯走人。”
“他走了谁当工头?”
“你跟我可以一起接手。”
“我可不想当农民!”
“那就让我来。”
杰伊点点头:“我就知道。”
“什么意思?”
“说了这么一大圈,你就是想接管,对吧?”
他以为莉茜会大发脾气,她却异常冷静:“你真这么想?”
“我就这么想。”
“我是为了救你。眼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我不能袖手旁观。你以为我是想发号施令?在你眼里我若是这种人,那我们何苦结这该死的婚?”
杰伊看不惯莉茜言辞粗犷,没有半点淑女风度。“以前你多漂亮……”
莉茜两眼冒火。她没有吱声,而是转身回到屋里。
杰伊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自己占了一次上风。
不一会儿,杰伊也进了屋。他意外地发现,麦卡什也在屋里。他身穿马甲,脚蹬室内鞋,正在给一扇窗子安玻璃。他在这儿做什么?
“莉茜!”杰伊叫道,他进了会客室,莉茜正端坐在那里。“莉茜,麦卡什进家来了。”
“我让他负责修缮,他在粉刷婴儿房。”
“我不想让那个人进家。”
“那你就得忍着!”莉茜发火了。她的反应使他吃了一惊。
“那……”
“只要莱诺克斯在种植园一天,我就不想一个人待着——我不愿意,明白吗?”
“好吧……”
“如果麦克走,我也走!”说完她怒冲冲离开了房间。
“好吧!”杰伊道,然而屋门已经砰地关上。他不愿为个流放的犯人搞得家里鸡犬不宁。她想粉刷婴儿房,那就随她去吧。
边柜上摆着一封未拆的信,是写给他的。杰伊认出了信上母亲的笔迹。他坐到窗边把信拆开。
伦敦格洛夫纳广场7号
1768年9月15日
我亲爱的儿子:
新煤矿已于事故后恢复生产。
杰伊不禁一笑。母亲有时还真是一本正经。
过去的几周,罗伯特一直在苏格兰忙着将两矿合并,想进行统一经营。
我向你父亲提出,既然新矿乃是在你的土地上开采,你理应获得使用收益。他一直以替你们缴付利息为由搪塞。恐怕最要命的原因是你从“蔷薇蕾号”领走了最好的工人。你父亲大为光火,罗伯特也不高兴。
杰伊又气又恼,原以为这次能侥幸逃脱,他不该低估自己的父亲。
我会继续与他周旋此事。相信最终他会心软。
“您真好,妈妈。”杰伊自言自语道。尽管远隔千山万水,尽管母子俩这辈子都有可能无法再见,可她依旧尽心竭力地为儿子争取权益。
说完正事,母亲还提到自己的生活、亲友和伦敦的社交圈。最后她言归正传:
罗伯特最近去了巴巴多斯。原因我还不清楚。直觉告诉我他对你有所图谋。我想不出他能如何伤害你,但毕竟他神通广大,而且冷酷无情。我的儿子,你一定要多加防范。
爱你的母亲
阿丽西亚·詹米森
杰伊思索着把信放下。他一直佩服母亲直觉精准,不过还是觉得她有些神经过敏。巴巴多斯远在千里之外,即便罗伯特来弗吉尼亚,他也不能动杰伊一根汗毛。不是吗?
31
麦克在侧室的旧婴儿房找到一张地图。
三个房间中已有两个装潢一新,目前他正清理书房。已近黄昏,他打算明天再开始大工程。书房里有一大箱发霉的旧书和空墨水瓶,麦克在箱子里翻了翻,看看哪些东西值得保留。地图整齐叠放在箱内的皮夹中。麦克打开仔细看了看。
是弗吉尼亚的地图。
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然而看了半天又分不清头尾。
图上的名字让他摸不着头脑,好一阵子他才明白:这不是英文地图。也许是法文——弗吉尼亚不写作Virginia,而是Virginie;东北部地带标着“Partie de New Jersey”,山脉以西的地带没有任何标注,只写着Louisiane。
渐渐地,麦克摸出了规律:细线代表河流,微粗线画出殖民地边界,最粗的线条代表山脉。他仔细端详,入迷般观察着每一个图标。这张图就是他去往自由世界的通行证。
他发现,弗吉尼亚有诸多河流贯穿其间,它们自西向东由西部的山地流向东部的切萨皮克湾,拉帕汉诺克河只是其中一条。弗雷德里克斯堡位于拉帕汉诺克河南岸。图上看不出距离,但佩珀说过,从这里到山区有一百英里。如果地图准确无误,翻山过去也是同样的距离。然而图上并没有标出翻山的路线。
麦克既激动又沮丧。他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地图上似乎也找不到出路。
山脉向南一路收紧,麦克仔细观察那一块,顺着河流的方向寻找通路。他在南部区域找到一处长得像山口的地方,坎伯兰河便在此发源。
他想起惠特尼说的坎伯兰山口。
有了!出口就在那儿。
路途遥远,少说也有四百英里,简直相当于从爱丁堡到伦敦的距离。从爱丁堡去伦敦,坐驿站马车走一程都要两个礼拜,一个人骑马就更花时间了。弗吉尼亚道路崎岖不平,恐怕更为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