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奏古钢琴 (1963)(第2/3页)
7.低俗的俚语:“the bells in décollté creations”、“moms”、“two-somes”、“highbrow”、“his women”、“I sang of feet I knew before, dear lady-feet”、“dear heart, dear all”(连斯基最后写给奥尔加的哀歌)、“Simon-pure”、“beau geste”、“hard to meet”(实指“不善交际”)、“my uncle, decorous old prune”(实指“我叔叔坚持正直的原则”)、保姆告诉达吉雅娜“Aye, don't holler”、奥尔加“blended of peach and cream”、达吉雅娜写信给奥涅金“my knees were folding”and“you justly dealt with my advances”(达吉雅娜,普希金的达吉雅娜!)。这里还有一点纯粹的好奇心。翻译家很少心意相通,但有时会撞到一起,这种情况发生在第8章38节:普希金表现奥涅金闷闷不乐地坐在壁炉旁,“时而掉下一只拖鞋,时而掉下他的杂志”。埃尔顿1937年简单地译为“ ……the News drops in the fire or else his shoes”(“……报纸掉进壁炉,或许还有他的鞋子”)。而阿恩特译得几乎一样:“……the News slipped in the fi-ere or his shoes”(“……报纸或者他的鞋子滑到壁炉里”)。
8.愚蠢的及显而易见的错误:愚蠢的错误其实是无知和自负共同的产物。这儿是阿恩特先生的一些例子。在第6章5节,普希金描写扎列茨基(以前是个浪子,现在是俄国北方未开垦地的一个普通的地主)。几年前,在拿破仑战争期间,扎列茨基被法国人俘虏,在巴黎过了一段愉快的日子——如此愉快,以致到现在,1820年至1821年,他实际上并不在意再次被抓(如果再有一场战争)。“每天早上在维拉(巴黎的一家咖啡餐厅)都要赊账喝上三瓶老酒。”阿恩特先生不得要领,以为维拉是开在俄国(如普斯科夫)的一家餐馆,离扎列茨基的乡村住宅不远,大胆地把普希金的诗句译为“……勇敢地面对囚禁(1821年什么囚禁?),异常兴奋地(兴奋什么?)他早上仍然要在维拉痛饮三瓶”。另一处错误发生在他的译本第2章35节:普希金写三一节在教堂“人们打着哈欠”,但阿恩特译成“……三一节,农民数着念珠”(在俄国,人们一般不这么做),“在晨祷时打盹”(在希腊东正教站着晨祷时这可不容易)。在第3章3节:拉琳太太招待客人的简陋食物(“小碟果酱端了上来,放在一张油腻的小桌子上,还有一壶越橘水”)变成了用硕大的容器装着的丰盛大餐:“……几碗果酱,接着是惯常的装在细颈大瓶(两三加仑?)里的越橘水”。在第3章9节:普希金间接提到圣普乐(朱丽·沃尔玛的情人)(3),但阿恩特显然没有读过卢梭的小说,把丈夫和情人混起来了:“朱丽爱着的情郎,沃尔玛”。第3章28节:普希金的两位有学问的女士,一位披着黄肩巾,书生气十足像个研修课学生,另一位戴着帽子,一脸严肃像个女院士(指科学院成员),在阿恩特的译本中被一个佛教僧侣(“橘黄色袍子裹住的神职人士”)和一个英国大学教师(“戴着方顶帽的智者”)所替代,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是一种多发性硬伤。普希金在第5章开篇描写的山岭“软软地披上了一层耀眼的冬被”成了“山峰(在俄国低地!)软软地依偎在闪亮的冬天披巾下”(有一种美国酥胸的意想不到的效果);“款款地走在柔软的地毯上”(第1章31节)则成了弗洛伊德式的“陶醉地拥抱着丰满的地毯”,还有诗人“心潮汹涌”(第4章31节)成了阴阳人的“(他的)子宫深处的悸动”。这类明显的错误举不胜举,我再说两例。第6章19节:在决斗的前夜,普希金写心神不定的连斯基“坐在钢琴前,但只是重复地弹着和音”,这一忧伤的形象在阿恩特的译文中可怕地变成了“他要弹奏古钢琴,随意地弹着一组和音”。最后一个例子,阿恩特译本第3章40节结尾:普希金描写一只发抖的野兔,因为它看见远处“一个枪手蹲伏在灌木丛中”,而阿恩特换了武器,让野兔听到“从远处突然射来的一支箭落到了草丛中”。这一错误的根源到下一部分再解释。
9.对俄国知识的一知半解。这是从俄语译成英语的非俄国译者的职业病。任何比“你好吗?我很好”难了那么一丁点的句子,都会成为一个陷阱,而词典不是引摸索者绕开,而是误导他们跌进去;如果他们不求助于词典,则会发生其他的灾难。在上面提到的第3章40节:阿恩特先生显然将strelká(strelok,即“射手”的宾格形式)一词与strelká(strela,即“箭”的缩略形式)混淆起来了。Sed'moy chas不是“七点多”(第149页),而只是“六点多”。Podzhavshi ruki并不指“双手叉腰”(第62页),而是“袖手旁观”。Vishen'e就是“樱桃”(第3章中姑娘在歌中用樱桃扔那个偷听者),不是“樱桃树枝”,而阿恩特用“枝条”来赶走入侵者。Pustynnyy sneg是“荒凉的雪”,不是“沙漠的雪”(第122页)。V puhu是“罩着一层绒毛”,不是“有点暗淡”(第127页)。Obnovit(第2章33节)不是“修复”或“修补”,而是“开创”。Vino(第2章11节)是“白酒”,不是“葡萄酒”。Svod(第4章21节)不是“运送”,而是“规范”。Hory(第7章40节)指公共舞场的上层楼厅,不是“复杂的旋转舞曲”——不论是何种旋转。
10.模棱两可的英语。“隔壁邻居”(next door)常用来指“隔壁房间”(next room,第122页和133页)。一具骨架不可能“噘嘴”(第122页)。在决斗中,连斯基“闭上左眼,开始瞄准”(第132页),但阿恩特却让他用“眯着的左眼”瞄准,就像一辆拐弯的卡车相应地亮起尾灯。之后不久(第157页),“死神让不幸的年轻诗人和情人倒下,他被朋友的手和武器击中”。还有第6章41节的高大女子(普希金写她在连斯基的坟前停住马)的形象有点滑稽,她“勒住了奔驰的骏马”。
11.废话。诗体翻译注定会有添加的文字和韵律,但我还没有见过如此频繁、如此大量地使用赘语。典型也是常见的例子(为了糟糕的用韵)是第7章28节:“She says:farewell pacific dales, and you, familiar hill tops”(她说:“别了,宁静的山谷,还有你,熟悉的峻岭”)在阿恩特的译本中成了“(She)whispers:Calm valleys where I sauntered, farewell; lone summits that I haunted ”。同一章,普希金描写达吉雅娜贪婪地读奥涅金的藏书,“a different world is revealed to her”(向她展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而阿恩特译为“an eager passage(!)door on door(!)to worlds she never knew before”。这些译文中添加的废话也是一种下文所说的误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