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18页)

责任落到了他身上。“我不爱管这些事,”他说,“我要像奥尔一样出去走走。我要像爸那样生生气,像约翰伯伯那样喝喝酒。”

妈摇摇头。“那可不行,汤姆。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我从你小时候就知道。那可不行。有些人只顾自己,别的全不管,比如奥尔—他就只知道追女孩子。你从来就不是那样,汤姆。”

“我一向是那样的,”汤姆说,“现在还是。”

“不,你不是那样。你做事不单管你自己。他们把你关进牢里去的时候,我就知道。大家都夸你呢。”

“嗐,妈—别谈这些了。这是靠不住的。这全是你脑子里的想法。”

她把刀叉放在那一摞盘子顶上。“也许是吧。也许是我自己的想法。罗莎夏,你把这些东西擦干了收起来。”

姑娘气喘吁吁地站起来,大肚子在前面鼓着。她懒洋洋地走到木箱跟前,拿起一个洗好的盘子。

汤姆说:“肚子绷得那么紧,把她的眼睛都绷大了。”

“你别开玩笑了。”妈说,“她倒是很听话。你去向人家告别吧,爱找谁就找谁,随你的便。”

“好吧,”他说,“我要问问那地方有多远。”

妈对女儿说:“他说那句话,并不是要叫你难过。露西和温菲尔德在哪儿?”

“他们跟着爸溜走了,我看见他们了。”

“,让他们去好了。”

罗莎夏来回走动着,懒洋洋地做着事。妈细心地把她打量了一番。“你觉得很好吧?你的脸蛋儿有点儿浮肿呢。”

“人家说我该喝点儿牛奶,可是我没牛奶喝。”

“我知道。我们根本就没牛奶喝。”

罗莎夏郁郁不乐地说:“康尼要是没有跑掉,那他用功学习想想办法,我们现在也可以有一所小房子了。我需要喝点儿牛奶,就可以喝到了。那我就会生出一个好娃娃来。现在这个娃娃生出来是不会好的。我该喝点儿牛奶呢。”她伸手到围裙口袋里,摸出一点儿东西放进嘴里。

妈说:“我看见你在咬什么东西。你吃的是什么?”

“没什么。”

“告诉我,你咬的是什么东西?”

“只不过是一块熟石灰。找到了一大块。”

“嗐,那等于吃脏土呀。”

“我好像很想吃这东西。”

妈沉默了。她把两膝摆开,绷紧了裙子。“我明白,”她终于说,“我从前怀孕的时候,吃过煤块。吃过一大块煤。奶奶说我不该吃。你别再说肚里的孩子了。你最好连想都别去想他。”

“没有丈夫!又没有牛奶!”

妈说:“你要是身体好,我就要揍你,狠狠地打你一个耳光。”她站起来走进帐篷。随后她又出来,站在罗莎夏面前,把她的手伸出来。“瞧!”她手里拿着一副小小的金耳环。“这是给你的。”

女儿的眼睛亮了一下,接着她又望着旁边。“我还没穿过耳朵呢。”

“,我来给你穿。”妈急忙奔回帐篷里。她带了一个纸盒子回来。她在一根针上匆匆地穿上线,把两股线并起来,接连打了几个结。她又在另一根针上穿了线,打了结。她还从那盒子里找出了一个软木塞。

“这会痛,这会痛呀!”

妈走到她身边,把软木塞按在耳垂后面,然后将针往耳朵上一戳,插进软木塞里。

女儿猛地动了一下。“痛呀!戳得痛呀。”

“只不过这一下。”

“真的痛呀。”

“好吧,不要紧。先看看那只耳朵再说吧。”她按上软木塞,又戳穿了另一只耳朵。

“会痛的。”

“嘘!”妈说,“全弄好了。”

罗莎夏惊讶地望着她。妈把针一抽,把两根线上的疙瘩都拉着从耳垂上穿过。

“好了,”她说,“我们每天拉一个结,过两个星期,眼子就长好了,你就可以戴耳环了。这个—现在是你的东西了。你可以收起来。”

罗莎夏轻轻地摸摸自己的耳朵,看看她手指上那些小小的血点子。“并不痛。只觉得扎了一下。”

“你早就该穿耳朵了。”妈说。她看了看女儿的脸,得意地微笑了一下。“现在你把那些盘子全都收拾好。你的娃娃会长得很好的。差点儿没给你穿耳朵,就叫你生孩子。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这里面有什么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妈说,“当然有道理。”

奥尔沿着那条路向跳舞场的音乐台走去。他在一个整洁的小帐篷外面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又一路往前去。他走到空场地边上,便在草地上坐下来。

西边的浮云现在已经没有那红色的边缘了,中心部分是黑沉沉的。奥尔抓抓他的腿,望望傍晚的天空。

过了几分钟,一个金发姑娘走了过来,她长得很漂亮,面貌很伶俐。她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下,没有讲话。奥尔伸手搂着她的腰,用手指在那里抚弄。

“别这样,”她说,“弄得我发痒。”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奥尔说。

她吃了一惊,定睛望着他。“明天?上哪儿去?”

“往北去。”他轻松地说。

“,我们不是快结婚了吗?”

“对啦,迟早的事。”

“你说很快就要结婚的!”她愤愤地嚷道。

“嗐,说快也得到快的时候呀。”

“你答应过了。”他的手指又往前抚弄过去。“你走开,”她嚷道,“你说过我们就要结婚的。”

“,我们当然快结婚了。”

“可是现在你却要走了。”

奥尔追问道:“你怎么啦?你怀孩子了吗?”

“不,没有。”

奥尔笑了。“那我算是白费功夫了,嗯?”

她把下巴往外翘了一下,猛一跳,站了起来。“你走开,奥尔·乔德。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噢,别生气。怎么啦?”

“你只想—随便胡闹一下。”

“等一等。”

“你以为我非跟你一道走不可。哼,我偏不!我的机会多得很呢。”

“等一等。”

“不,先生—你走开。”

奥尔忽然把身子往前一冲,捉住她的脚脖子,把她绊倒在地上。当她倒下去的时候,他就抓住她,一手把她抱着,一手按住她那骂人的嘴。她想咬他的手掌,但是他却把手掌在她的嘴上捂着,同时用另一只胳膊把她按住。过了一会儿,她就乖乖地躺在那里,再过一会儿,他俩就在干草地上一同哧哧地笑起来了。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奥尔说,“到那时候,我就有满袋的钱。我们就可以到好莱坞去看看电影了。”

她仰卧着。奥尔俯在她的身上。他看见明亮的金星照在她的眼睛里,又看见黑云也照在她的眼睛里。“我们可以坐火车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