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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华伦巴格的火车,因为库德族叛乱暂时取消通行。虽然事隔多年,杀人凶手仍无意重回犯罪现场,可是我得经由华伦巴格才能到达桑帕札尔。根据我的资料,构想出牛奶糖包装上天使标志的苏利亚和他的孙儿住在一起,所以搭一天巴士穿越库德族游击队活跃的区域,变得绝对必要。透过窗子向外望,我可以看见华伦巴格,这里值得回忆的地方全部不见了;但是为免有人看见杀人凶手而想起什么,等待搭乘离开的巴士时,我把脑袋深埋进《国民报》的内页中。

当巴士开始北上,在第一道晨光中,尖挺的山峦高耸入云。我无法判定巴士内如此寂静,是因为恐惧,还是在险峻的山区不断绕路,让大伙儿头晕目眩所致。我们经常停车,有时是军事检查站要验乘客的身分证件,或是让必须单独步行的乘客一路只有白云相伴,回到连鸟儿都不愿驻足的村落。我禁不住心中的敬畏之意,凝视窗外沉静的山峦,几世纪来它们亲睹战争的残酷,却仍安之若素。在各位读者扬眉读着前一句,并反感地把结局将近的书抛到一旁之前,让我告诉你,逍遥法外的杀人凶手,获准能写这种俗气的句子。

我推测,桑帕札尔不在库德族游击队的活动区域内。可以说,这个小镇也没有受到现代文明影响,因为我踏出巴士的那一刻,只有一片神奇的寂静迎面而来,这种宁静像极从某个幸福苏丹与祥和城市的神话里走出来的静谧。眼前没有任何事能让我思考,只有“我在这里四处走动”,像以前一样抵达目的地。这里看起来如同其他地方,银行、广告招牌排山倒海而来对我打招呼,卖冰淇淋、冰箱、香烟和电视机的业者也一应俱全。我看见一只猫。它在小餐馆格子凉亭的宁静荫凉处悠然地舔着身体,看来非常自得。小餐馆居高临下俯视街道的交口,那里一定就是镇民广场。肉店前有个快乐的肉贩,杂货店前方有个无忧无虑的杂货商,农产品摊位前有个睡眼惺忪的农产品商人和同样想睡的苍蝇,他们坐在和煦的晨光中,与世无争地融入金色街灯,仿佛认知人世间最平凡不过的活动,就是祈祷。至于他们眼角瞥见的那位初至本镇的陌生访客,立刻被这神话仙境般的景象迷住,幻想他曾经发狂爱慕的嘉娜双手捧着属于我们列祖列宗的钟表及一捆旧连环画,唇边漾起一抹促狭的微笑,在街上第一个转角现身。

我沿着第一条街步行,开始觉察到心中的平静;到了第二条街,一株垂柳抚触着我;在第三条街遇见一个面孔如天使般玉雪可爱的长睫毛孩童时,我想从口袋掏出那张记着地址的字条,请他领路。我潦草的字迹,会不会让他如读无字天书?还是说,这孩子根本不识字?我不知道。在此地以南两百公里远的一位公务员,给了我这张纸条抄地址,但当望着字条,我才发现上面的字迹几乎无法辨识。我想一个个大声念出每个音节,就在准备说出“雷丘街”之际,一个干瘪的丑陋阿婆从她家紧闭的阳台上探出头来说:“那边,就在那边,沿这条街往上走。”

[1]Lou Andreas-Salomé,1861~l937,俄国将军之女,曾与尼采交往,和里尔克交情深厚。

[2]Azrael,回教中手操生死簿的死亡天使。阿兹拉尔将世界所有人的名字都写在神座后生命之树的叶子上,一个人将死时,写着名字的叶片即苦落,当阿兹拉尔拾起念出名字,此人四十天后就会死亡。

[3]Israphel,回教中审判日吹响号角的天使之一,唤起因审判而沉沦已久的死者灵魂。

[4]Yorick,莎翁名剧《哈姆雷特》中国王的弄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