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字谜(第5/5页)
我又被恣意的想象所驱使,站起身来。
我只打开浴室的电灯,环顾一下光明耀眼的浴室。猛然打开淋浴的开关后,又连忙缩回身子。莲蓬头映着灯光喷洒出圆形的骤雨。这是温水淋浴。
骤雨里萦聚着白色的水雾,使我幻想着洗浴中的人的倩影。
我几乎从朦胧的飞沫里看到了赖子一丝不挂的身姿。
三月一日一周前,当柜台通知说三〇一号已被名叫藤泽赖子的客人预约时,我的梦已经不仅是梦了。我专门到柜台去查看预约表,就像等着录取通知的学生跑到学校看发榜的心情一样。那一个月的预约表里,均填写着某日某时几号房间某某先生等二名,某日某时几号房间宫崎先生等二名,等等。三月一日午后十一时半三〇一号室只有藤泽赖子女士一名,我看到时简直高兴地要发狂了。
三月一日下了雪,听说东京的雪特别大。
热海整个上午只是偶尔飘下几片雪花,到了夜里越下越大了。这时我心里十分苦恼,这样的雪天女人会不会有取消预约的危险呢?眼下刚到下午,已经有两拨客人打来电话取消了日程。
我把三〇一号室打扫得纤尘不染,一次次地出出进进。到了十一时半,走到阳台一看,一辆出租车闪耀着红色的尾灯驶上蜿蜒曲折的高坡。
我这天对其他客人也是关怀备至,所以我及早打开洋伞站在大门外时,并没有惹人生疑。
整个热海市变得一片白茫茫了,顶棚上蒙着薄雪的汽车轧着石子路进入前庭。我走过去打开车门。
先下车的是上次来过的那位普通商界人士,他动作粗暴,致使车子几乎歪斜过来。他一下车就把皮包交给我,自己先咚咚走到了前头。接着下车的是那位身穿黑色羔皮外套的女人。
女人站在雪地上,显露着美丽的侧影。
我为她张开伞。
女人轻轻点点头,向大门口走去。仅此而已。
事情到此尚未了结。
这天白天和晚上,那女人不仅没有一句温馨的话,就连一个笑脸也未曾见到。女人没有给我一分一秒的时间,她也不像上次那样,离开男人独自到庭园里去。第二天晴天丽日,阳光和煦,但女人就是不肯外出。整个白天一直锁在三〇一号室内。
我只有叫苦连天的份儿。可我也是个男人,当晚一夜未睡。第二天仍然要以冷静周到的服务送走客人。
发现三〇一号室钥匙再一次丢失,是在他们出发两小时之后。我对这间屋子已经失掉兴趣,所以懒得及时整理。
翻遍房里的抽屉寻找钥匙,这时,我心里无意中又掠过一丝好不令人恶心的希望。
“说不定……又像上回那样。”
这次因为有了新配钥匙,我想即便丢了也不会有任何麻烦。一切又回到老样子。
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三〇一号是个很受欢迎的房间。客人来来往往,一拨又一拨,一把新配的钥匙足够了。
三天过去了,四天过去了。
后来我还是给那女人写了信。好几次,我把写好的信一遍又一遍撕毁,决心一个字也不写了。但最终还是发了一张只有几句话的明信片。
日前承蒙来我店住宿,非常感谢。今不顾失礼,冒昧拜询。不知是否将房间钥匙带走。若万一带回,请及时返还,不胜荣幸。
“她到底回信没有?”
看到说话人一时打住,不再言语,朋友随即问道。
“不,没有。等了一个月,都没有还回来。在那之后紧接着……”帅哥侍者又说下去:
“我同现在的老婆结婚了。”
昭和二十七年一月《文艺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