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4/9页)
时间晚了,即便是诗人奥萨马·本·拉登也休息了,没有人可以叫。伊齐!
“叫救援,我的老兄。你不会整整一夜都忍着这么高的血压。911。你知道这号码。小伙子们不会迟缓的,他们会来照顾你,还没到目的地,他们在路上就会开始给你护理。到医院检查过之后,你对他们说给我打一个电话。假如是一个医生的话,他们会这样做的。不是出于兄弟情谊。而是出于害怕。是的,是的,让他们给我来一个电话。并不严重,但不要等。你在生命中已经推延得够多了。现在,要谨慎,这是最紧要的。”
病人在担架上,左胳膊上还连着血压计。他吞吃了甜丝丝的药汤,然后是阿司匹林,救援者抚摸着他智慧的脑门,劝慰他说,一切都会好的。
急诊室。挤满了那些想拖一段时间的候补者。两个值班医生。一个满脸雀斑的金发女子,丰满,贫嘴,一个泰国女子,苗条而又寡言,婴儿般小巧玲珑的鼻子上戴了一副并不比一枚顶针大的眼镜。问题和回答,心脏病的故事,总是很高的血压。病人没有发烧,尽管出汗并颤抖。在救护车上,他颤抖,现在依然。小小的不停的战栗。
他们给他抽了一点血,又带他去了放射科,还给了他两颗粉红色药丸,还有一杯水。长了雀斑的爱尔兰女人很着急地要清算这一病例。
“没什么特殊的。如你能证实的那样,你的血压下降了:14/8.5。分析结果很正常,透视和心电图也同样。你可以走了。这里总是有出租车来的,你会很快找到一辆。你的运气很好,你将在自己家过夜。”
“是什么引起的发作?”
丰满的女子没时间解释。她朝天伸出她那胖乎乎的小手。
“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
那位泰国同事把他的出院单给了他。
“到了某种年龄,这是会发生的……总会有些失常,但化验、透视、心电图,一切都很好,吕蓓卡已经对你说了。”
啊!吕蓓卡,爱尔兰人也向圣经借名字用。
总之,是年龄的关系!到了年龄就得引起重视,它迫使你,迫使你……
“其实,无论什么年龄,”年轻女郎补充道。
两个星期后,重又发作了一次。梦见露。丝绸白褂子。她精心地削着蔬菜的皮,她准备着覆盆子、樱桃、葡萄酒。活人的欢快平静,精力集中,感觉敏锐。绿色丝绸的宽松长裤。长裤之上,是一件麻布上衣,透明,无袖。凉鞋上只有一根索带,光脚穿。身材苗条,富有弹性。安达卢西亚女人窄窄的脸。只要有人一碰,她的身体就瑟瑟发抖。她扔掉凉鞋、裤子、小小的内裤,一片枯叶。阴唇,鬈曲的毛丛。她的睫毛跟她的嗓音一样颤抖。带电的手指头牵住了俘虏。目光迷茫,投向远处的绿树,呻吟和嗫嚅,召唤着囚徒。
突然,胸口一个重负。他呼吸困难,汗水从额头、太阳穴流下,一阵阵凉意入侵到腿脚、手和胳膊。他颤抖。他脖子疼,焦虑在增大。脖子和双手湿漉漉的。冷。他颤抖。
血压计愤怒了:20.1/11。电话:911。救护人员,医院,检查。结果很好。两个小时之后,血压掉了下来:14.3/9。
我在时间分发者手中抽得了中奖号码,波尔坦斯基同志:温度,红血球,白血球,血糖,胆固醇,就连胆固醇和血糖也学乖了。无法再要求更多了,这都是一些好分数。
后来几次发作时,他不再打电话叫救援了,他服用一片抗压药和一片安眠药。
必须有一个精神科医生,伊齐决定。他从来没有看过精神科医生,并不期望一种被人称为平衡的冷漠。他的中学同学宽慰他说,他不会被一些冒失的问题,也不会被一些沉重的治疗所困扰,更不会化身为鬼才知道的什么超级活跃的幽灵。
斯蒂芬·凯勒先生个子很高,干瘦,头发花白,沉默寡言。病人告诉他说,他并没有准备要忏悔,他仅仅只是想要那些能起作用的药片,就这样。
精神病科医生笑了,一种无疑是赞同的微笑。
“问题在哪里,有什么情况?”
教授承认说,他曾经有过一种日历性的发作。对方并没有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自己补充说:两次血管成形术。恢复得缓慢,不确切,偶尔还有恐慌。血压高,战栗,大喘气,呼吸时断时续。
斯蒂芬·凯勒继续不吭声。啊,是这样!病人明确说,他只要很小的剂量。甚至,微不足道。
大夫微微一笑,似乎赞同他所听到的一切。他开了一种名字很好笑的药。
“属于百忧解这一族的。”
“百忧解?我听说过关于神奇的百忧解的可怕故事。我的一个女学生服用了百忧解,她的忧郁转变成一种持恒的微笑。一丝笑容,一个鬼脸。简直能把总统的贴身保镖吓死。”
“最小的药片含量为0.50毫克。我们就从四分之一片0.50毫克含量的开始。我们将慢慢地来,一边来,一边看看会发生什么。同意吗?”
同意。下一次门诊时,剂量增加到了0.25毫克。寡言少语的门诊要付费300美元。跟巴尔-艾尔不一样,凯勒大夫每一次都很快地接电话。
剂量一直增加到了最低比率。然后,发作,焦虑。后脖子疼痛,发抖,出汗。凯勒开的药方减少了剂量,然后,他改了药。
病人接受了一种新药方。他久久地瞧着方子,既没有去药房,也没有回来找凯勒。
体操将代替药片。巴尔-艾尔大夫曾建议他上一门三个月的课。体操再教育。十分钟的热身,然后,三种不同器械,每种十分钟,最终再来十分钟操练作为总结。坐公共汽车旅行从郊区一直到约克大道,然后返回。精力集中了,疲劳减少了,白天围绕着这一消遣来安排。体力恢复,尊严增加。
试验于八月末告结束。庆典时,所有的参加者全都承诺,每天做三十分钟体操,或大步散步一小时。
荒漠的时刻,幽灵重现。麻布上衣,透明。凉鞋,赤脚。柔软的身体在月光底下。安达卢西亚女人的脑袋,目光热切。她扔掉凉鞋、长裤、内裤之类,她把病人的手拉在自己那又窄、又长、又细腻的手中,把它握紧。睫毛跟嗓音一样颤抖,手指头颤抖,触了电一般。
“你的青春,那是什么样的?”她问道,眼神专注,贪婪,却已然疏远,转到了绿色的大树丛中。短短一瞬间,足以清醒过来。她又在那里了。热烈的目光,手指头已达热带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