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2/2页)
勋好像对着围在百合花周围的年轻人发出威胁似的,他有些莫名其妙,不择场合地大吼一声:
“喂,你们说,今天的日本要是杀人,谁第一个该杀?杀掉哪一个能使日本稍许清静些啊?”
“五井重五郎,对吧?”
相良用指尖儿旋转着领到的花轮儿应道。
“不对,他虽说有钱,可是个小人物。”
“是新河男爵吗?”
井筒为勋要来一朵花交给他,眼睛里闪着光辉。
“要是杀十个人,可以有他一个。不过,他对‘五·一五事件’做了反省,只是个出尔反尔的投机分子。当然要作为非国民受到惩罚!”
“是斋藤首相?”
“杀五人有他一个。你们说,斋藤后头谁是财界黑幕?”
“噢,是藏原武介啊。”
“对啦!”勋将拿到的花朵儿悄悄藏在怀里,断然地说,“杀了那个家伙,日本就会好起来。”
灯下紫檀木桌面上女人的纤纤素手和水一般闪光的剪刀,远远映入勋的眼帘。槙子有个习惯,当着这帮小哥儿们,她是从不插嘴的。不过,她心里明白,他们如此高谈阔论明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把目光对着勋,眼睛里含蕴着温润的母性的慈爱,犹如在夜阑雨露瀼瀼的庭院草木丛中,随处探寻潜隐着的血一般晚霞的余孽。她那渺茫的视线,叫人弄不清楚,是在看他呢,还是在看他背后的庭园?
“要是血坏了,还是放出来的好,国家的病也就得救了。没有勇气的人,只会围在病入膏肓的祖国身边打转转,这样下去,国家就会灭亡的。”
槙子的语调似唱歌一般轻盈,使得勋绷紧的心弦放松下来。
勋的背后传来咻咻的喘气和踏草的声响,他回头瞧了瞧,为自己一时的心跳感到羞愧。原来那是潜入雨湿的庭院的野狗,不停发出急促的低贱的鼻息,在草丛中钻来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