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二章(第5/5页)
但是她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她这头虚弱、欲求不满的蠢驴,她让自己的头脑仓促地下了结论,仅仅是一提到他就似乎暗示了——仓促地下了结论,他再次请求她去做他的情人——或者照顾他解决现在这场麻烦,直到他又能……
注意,她可没说她会顺从。但是如果她没有依凭伊迪丝·埃塞尔传话就仓促地认定那真的是他,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头脑去想……想他那该死、自满的完美之处!
因为她想当然地以为,如果他让人给她打电话,那他在没有给她写信的这两年里没有和其他的女人鬼混……啊,他真的没有吗?
看这!这样是合理的吗?有这么个家伙,他差一点……差一点……就“欺负了她”,就在他去法国前线的前一天晚上,大概是两年前。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字!他说起来什么都好,严肃、庞大、闪闪发光、古怪,就是个外套那么灰的约翰·皮尔[44],纯种的[45]英国乡绅,还有别的,像个圣徒,像上帝一样,像耶稣基督一样……这些都是他。但是你不能勾引——就差最后一步——一个年轻姑娘,然后下了地狱,把她也抛在——天知道——地狱里,居然还从来没有想着给她——整整两年里——哪怕是寄一张上面引用着米斯巴[46]的明信片。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或许,你要是这样做,对你人品的评价就得改改了,你就要让人明白你只是和她玩玩,而之后,在鲁昂或别的什么基地,你一直和女子辅助军团[47]的人鬼混。
当然,等你回来以后,如果你给你的年轻姑娘打电话——或者让一位有爵号的夫人给她打电话——那倒有可能改变世人眼中对你的评价,至少在那个年轻姑娘的眼里是这样,前提是她是个软心肠的人。
但是他这么做了吗?他做了吗?认为伊迪丝·埃塞尔没脸不请自来地给她打电话这种念头太荒谬了!为了省下三千二百英镑,更别说还有利息——文森特就欠他这么多!——伊迪丝·埃塞尔可以摆出最甜蜜的微笑从满满一病区的奄奄一息的病人那里把他们的枕头都求来……她做得很对。她必须要救她的男人。为了救自己的男人,你可以做任何丢脸的事情。
但是那对她,瓦伦汀·温诺普,没有任何帮助!
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甲紧紧地抠进掌心里,跺脚把薄底的鞋踩进一点都不耐踩的铺了焦炭垫层的地板里。[48]她大叫:“全都见鬼去吧,他没要她给我打电话。他没要她这么做。他没要她这么做!”她依然在跺脚。
她径直走向电话——现在电话里还在发出着长长、细细、夜鹰般的声音——一把就把听筒从弯弯曲曲蓝绿色的线上扯了下来……弄坏了!带着点意外的满足。
然后她说:“站稳了巴夫们[49]!”不是因为损坏了学校公物而忏悔,而是因为她习惯把自己的想法叫作巴夫,这又是因为它们通常有实际、毫无浪漫色彩的特点……很不错的步兵团,巴夫们!
当然,要是没有弄坏电话,她还可以给伊迪丝·埃塞尔打电话,问问她究竟是不是他要……要她帮他们重新在一起……她,瓦伦汀·温诺普,就是这样,总是会毁掉解决折磨人的疑惑的唯一办法。
其实,这根本不像她。其实她很实际,才没有什么“在命运的诅咒下”这种想法。她把电话砸了,是因为这就好像砸断和伊迪丝·埃塞尔的联系,或者是因为她讨厌声音细细的夜鹰,或者因为她就是想砸了它。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任何,任何东西可以让她给伊迪丝·埃塞尔打电话去问:“是他要你给我打电话的吗?”
这样就像是伊迪丝·埃塞尔阻隔了他们的亲密关系。
潜意识让她的脚朝礼堂尽头的大门走去,走向刷了清漆的哥特式建筑的油松木门;为了省钱,木门用的是刷了布朗斯维克黑漆的铸铁片和门钉。
她说:“当然,如果把他的家具都搬走的是他老婆,这倒可能是他想要再联系的原因。他们应该已经分开了——但是他不认为男人应该和女人离婚,而她也不会离婚。”
当她从黏糊糊的大门走过——因为清漆的缘故,所有的木制品都感觉黏糊糊的!——在大门边的时候,她说:“管它的!”
重要的是……但是她想不出来重要的是什么。你必须要先解决最基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