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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位记者全都把他的话记了下来。
他们用笔快速地写着,亚当的大脑也在飞快运转,盘算着刚刚到底说了一些什么,还有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很清楚,汽车行业内会有很多人同意他的看法。青年管理层中有一大批人都认为,尽管过去几年韦尔和纳德尔的评论有夸大和失实之处,但基本上也算有理可循,而且更加出人意料的是,金字塔最顶层的高管中也有少数认同的声音。原本,安全问题只是汽车设计中的一个小角色,汽车行业内只重销量,其他都无所谓。行业一直拒绝改变,直到政府规定的出台才迫使其改变。蓦然回首,似乎汽车制造者成了一个力大无比、喝醉了酒的庞然大物,好似“歌利亚巨人”,直到最终被“大卫”——拉尔夫·纳德尔和后来的爱默生·韦尔轻而易举地扳倒。
亚当心中暗想,这个“大卫”对“歌利亚巨人”的比喻真是恰到好处。尤其是纳德尔,单枪匹马,无人相助,就凭着满腔热血长驱直入,和全美汽车行业一较高低,要知道,美国汽车行业的背后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还有华盛顿游说集团的鼎力支持,没有几个人能与之抗衡,而他却成功提高了安全标准,并且将以消费者为本的导向写入法律。实际上,纳德尔是一个辩论家,正如所有辩论家一样,他立场强硬,甚至有时有些过分,把对手赶尽杀绝,有时候还有失偏颇,但这并不能完全抹杀他的成就。只有冥顽不化的人,才会全盘否认他对公共事业做出的贡献。同样重要的一点:要在机会渺茫的情况下做出成绩,确实需要纳德尔这样的人。
《华尔街日报》的记者说:“据我所知,特伦顿先生,以前还没有汽车行业管理层公开承认过这一点。”
“要是说以前没有人,”亚当说,“那或许现在该有人站出来了。”
这是幻觉吗?杰克·厄勒姆本来不是忙着摆弄他的烟斗吗?怎么好像脸色变得苍白呢?而亚当也察觉到了布雷思韦特脸上的皱眉蹙额,但是管他呢,等会儿再和埃尔罗伊理论,要是有必要的话。亚当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好先生”。在汽车行业,也鲜有唯命是从者能做到这么高的位置,那些整天只会担心上司不满意,或者怕丢了工作而不敢于直言的人,往往不可能有机会进入高层,中层已经是这些人的极限了。亚当向来敢于直言,他坚信自己的谏言对老板是有好处的。他认为,保持本我很重要。外界对于汽车行业的管理人员存在一个认知误区,以为他们都有一个标准模板,就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曲奇饼干。这完全是一个错误的概念。没错,他们的确有一定的共同特征:雄心壮志、自主驱动、组织性强、工作能力突出。但除此之外,他们也都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他们之中不乏一些超乎常人的天才、鬼才、怪才。
无论如何,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不过,还是可以加一些解释和备注的。
“你们如果要用我说的话,”亚当注视着4人记者团,说,“那还得再加上一点儿别的内容。”
“加什么?”《新闻周刊》的姑娘追问。她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虎视眈眈了,把烟熄灭,在记笔记。亚当偷瞄了她一眼,只见裙子还是那么短,透薄的灰色尼龙袜令她的美腿更加迷人。这让他更感兴趣了,紧接着,他抛开杂念继续正题。
“第一,这些评论人士做了他们该做的工作。推动汽车行业在安全问题上付出前所未有的努力;更重要的是,这份压力依然存在。而且,行业中有越来越多的人学会了以消费者为本的道理。曾几何时,我们可不是这样的。回望过去,好像我们自己都从未意识到过对待消费者的粗心大意和漠不关心。不过现在,我们已经一改旧习,但爱默生·韦尔他们依然声嘶力竭,有时候让人觉得特别愚蠢。要是你接纳了他们的观点,那么汽车制造者就没有一件事是做对了的。或许正因为如此,韦尔这些人才一直没有认识到汽车行业已经走进了一个新时代——而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美联社记者追问:“要真的是那样,你怎么不说是被汽车评论逼到这个地步的呢?”
亚当克制住内心的愤怒。有时候,汽车评论成了迷信,拥有一群不可理喻的狂热信徒——不仅限于韦尔那样的专业人士。“他们的确帮了忙,”他承认。“尤其在安全和污染问题上,他们指出了方向和目标。但是,他们和技术革新并没有丝毫关系,技术革新不论如何都会到来的。而正是由于技术革新,未来10年内,所有业内人士将迎来过去半个世纪都未曾有过的激动时刻。”
“怎么到达那一天呢?”美联社的人说。
“有人提到了一些突破,”亚当回答,“其中最重要的是新材料,这应该离我们不远了,1975年以后,我们或许可以用新材料去设计一款全新的汽车。可以用合金代替我们现在用的脱氧钢,蜂窝钢也会得到进一步的运用;这种材料既坚硬牢固,又轻巧便捷——这就意味着可以节约燃料;冲撞吸收的效果也比传统的钢材更好——安全加分。再接下来就是,用新金属合金制造发动机和零部件。我们希望有一种合金能在极小的热胀条件下,瞬间完成从40摄氏度到1 100摄氏度的转变。这样,我们就可以利用它来完成未燃燃料残余的焚烧,避免空气污染。我们也在研究另外一种金属,通过‘保留技术’可以‘记住’金属原来的形状。这样,当你不小心撞到了挡泥板或是车门时,就可以利用温度或者压力使之复原。还有一种合金,我们希望能用于可信赖、优品质的车轮,以适应燃气涡轮发动机。”
埃尔罗伊·布雷思韦特补充说:“最后一点还有待观望。如果内燃机最终被淘汰的话,那么最有可能被燃气涡轮取而代之。给汽车装涡轮有很多问题,既需要大功率的输出设备,还需要一个造价不菲的换热器才不会烫到行人。但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也正在研究中。”
“好的,”《华尔街日报》的记者说,“这是金属方面,还有别的什么改进项目吗?”
“有一个重大突破将会应用于所有汽车,那就车载计算机。”亚当瞥了一眼美联社的记者,说:“体积会很小,也就和仪表盘上的储物箱差不多大。”
“计算机能干什么?”
“基本什么都能干,只要是你说得上来的。它可以监控发动机组件——插头、喷油嘴等所有部件,还可以控制尾气排放,要是发动机造成了污染,它还会发出警告。总之,会给很多方面带来革命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