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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基迪斯家的孩子拥有非常好的成长环境,他们住在尼科西亚,每到夏天,还会来法马古斯塔度假。他们的父亲眼光极佳,海滨度假胜地大热之时,他就把大部分钱投进了那里欣欣向荣的房地产业。

季米特里斯去世后,一切都变了。阿耳特弥斯无法也不愿走出丧子之痛。阴云笼罩着每个人的生活,迟迟不见退去,他们的情感和身体都遭受了打击。特里福纳斯寄情于工作,可阿芙洛狄忒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死气沉沉、百叶窗紧闭的家里。她渴望逃离,唯一的方式就是结婚。当她见到萨瓦斯的时候,她意识到,机会来了。

虽然她没有对他产生爱情的火花,可她知道,嫁给父亲认可的人,生活将变得容易些。她还发现,她或许有机会参与他的酒店计划,这对她来说可是吸引力十足。

于是,在她和萨瓦斯第一次见面的十八个月后,她的父母为他们举办了塞浦路斯十年来最盛大的婚礼。婚礼由总统马卡里奥斯大主教主持,一千多位宾客前来观礼(他们喝掉了无数瓶法国香槟)。光是新娘的珠宝妆奁价值就超过一万五千镑。婚礼当天,父亲送给她一条罕有的蓝钻石项链。

几个星期后,阿耳特弥斯决定搬去英国。她的丈夫因法马古斯塔的蓬勃发展而日进斗金,可她再也无法继续住在塞浦路斯。季米特里斯去世已经五年了,可关于那个可怕日子的回忆依旧历历在目。

“我们需要重新开始,”她唠叨着,“不管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也不管我们住在何处,这里已经都不一样了。”

虽有不同意见,可特里福纳斯还是同意了。他的女儿已经出嫁,他觉得她的未来有了保障,而且,这么说来,他生命的一部分依旧留在故土之上。

萨瓦斯非常争气。他向岳父证明,他可以把贫瘠的土地变成财富。小时候,他看到他的父母在土地上辛苦劳作,所得却只能维持温饱。十四岁时,他帮助父亲在他们房子边上另建了一间房。这件工作带给他极大的乐趣,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土地还有其他用途,并不是只能扒开最上面一层,播下种子而已。他瞧不上犁地播种这个周而复始的过程,在他看来,这似乎没有任何价值。

当他看到法马古斯塔的第一座高层酒店拔地而起,便飞快地在心中算了一笔账:同样是一英亩土地,相比向下挖地播种或者种树,并且不知疲倦地不停照料,在土地之上盖楼要赚得多得多。他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购买土地。他做了很多工作,夜以继日地劳作,并向银行贷了款,就这样,他攒够了钱,买下了一小片未开发的土地,建起了他的第一座宾馆——天堂海滩宾馆。从那以后,他亲眼见证了法马古斯塔度假胜地的发展壮大,而他自己的志向也水涨船高。

特里福纳斯是他的酒店项目的最大投资人,他们一起制订了商业计划。萨瓦斯的目标是创建像希尔顿酒店那样的国际著名连锁酒店。

现在他的第一步即将实现。法马古斯塔最大最豪华酒店的建造工作已经完成。日出酒店开业在即。

人们接连来找萨瓦斯,请他检查和批准工作,他因此忙得不可开交。他知道高楼大厦平地起是项浩大的工程,所以他事无巨细,兼顾各方。

枝形吊灯安装完毕,灯上的水晶在天花板上映照出千变万化的色彩和图案,又将闪烁的光倒映在地面之上。萨瓦斯对这个效果不甚满意,找人用两段链子把每个吊灯降下一点儿,这么一来,图形的辐射半径似乎扩大了一倍。

酒店的中心有一座水池,池中有三条镀金海豚。这些海豚和真海豚一般大小,似是要从水中一跃而出,玻璃眼珠惟妙惟肖,吸引了观赏者的目光。两个工人正在调整从海豚口中涌出的水流。

“我觉得还要再来点压力。”萨瓦斯吩咐道。

六个工匠正一丝不苟地把金叶子镶嵌在天花板的新古典主义装饰上。他们工作起来十分从容,仿佛有的是时间。可就像是为了提醒他们时间并不充裕似的,大厅一侧三十码长的红木服务台后面的墙壁上挂了五个时钟。不出一个钟头,带有世界主要金融中心名字的饰板将被置于不同的钟表下,届时钟表指针也将准确调好。

装饰性立柱仿效附近萨拉米斯古城的古会场布局,并被画上了优美的大理石纹理。三个人正站在脚手架上描绘一幅错视壁画,其中包含了各种经典场景。塞浦路斯岛之女神阿芙洛狄忒是主要人物,画中的她从海中冉冉升起。

在上方的楼层和走廊里,人们忙忙碌碌,好似蜂巢里的蜜蜂,女服务员两个一组,将凉爽的新亚麻床单铺在超大号床上,并把蓬松的羽毛枕放入枕套中。

“我们一家住在这个房间里都没问题。”一个女服务员说。

“卫生间比我的房子都大。”她的搭档说,口气很不以为然。

她们一起笑了起来,有些困惑不解,却并不嫉妒。入住这种酒店的人肯定是从另一个星球来的。在她们看来,需要大理石浴室和能睡五个人的床的人都是怪人。她们从未想过要嫉妒这样的人。

给卫生间收尾的水管工和安装最后一批电灯泡的电工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三四代同堂,生活空间狭窄,睡觉时几乎可以感受到别人的气息,上厕所要去户外耐心排队,天一黑,低瓦数的电灯开始闪烁时,他们就会上床睡觉。本能告诉他们,奢侈并不能带来快乐。

一楼下面,工人还在给室内泳池铺瓷砖(到十一月才会投入使用),泳池旁的房间里,有两个身着白色尼龙长袍的女人正在忙碌,其中一个哼着小曲。这个房间里有很多面镜子,亮晶晶的,令人眼花缭乱。

埃米内·厄兹坎和萨维娜·斯库尔罗斯正在收拾酒店的美发沙龙,准备迎接盛大开业的一刻。过去几天里送来的所有东西都已盘存完毕。最新的带风罩的吹风机、各种大小的卷发器、染发剂和做出持久卷发的化学药水: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发卡和夹具,剪刀和修剪工具,毛刷和梳子,它们要么在抽屉里,要么在手推车上。美发设备并不复杂,正如她们所知,一切取决于美发师的手艺。

准备就绪。闪闪发光,一尘不染,她们非常满意,然后,她们最后擦拭了一遍柜台,逐一擦了六个水槽,把镜子和水龙头抹得锃亮,这已经是她们第十五次擦拭了。其中一个人摆正了洗发水瓶和发胶罐,这样,她们为之骄傲的品牌就排成了一排:威娜,威娜,威娜,威娜,威娜。

预计很大一部分生意都来自女性顾客。在沙滩上晒了一整天太阳,人们肯定希望头发恢复柔顺。她们信心充足地估计,不出几个月,发廊里的每把椅子上都会坐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