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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谈话过后没多久,赫里斯托斯就去找哥哥帮忙。
那天,准备去上班的马科斯照例去母亲的院子里喝咖啡。快年底了,可阳光依旧温暖,所以他们还能坐在外面。天空湛蓝。这可真是美好愉快的一天,瓦西利斯早已开车去了他家的小农场种胡萝卜。
马科斯正在欣赏母亲叫他搬到温暖阳光下的天竺葵。
“亲爱的,它们看起来快乐多了。谢谢你。”
伊里妮身着披肩和羊毛裙,坐在桌边休息,她看到她的小儿子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赫里斯托斯,多好的惊喜啊。你好几天都没来看我了。”
马科斯瞥了他一眼,饶有兴味地看他会找什么借口。
“我很抱歉,母亲。这几天修车厂很忙……能给我一杯咖啡吗?”
“当然可以,亲爱的。”
她匆匆走进屋里,再高兴不过了。
“马科斯,”一等到母亲听不到他们说话了,赫里斯托斯立刻开口,“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两分钟后,伊里妮端出了一盘刚刚烤熟的杏仁饼干,上面的糖霜还没融化。
两个儿子立刻沉默了,不过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你怎么没去上班?”伊里妮问。
“休息一天。”赫里斯托斯立即答道。
他吃了一块饼干,站起来就走。
“可你的咖啡还在屋里呢!”
“对不起,母亲,我得走了。我还有事。”
“噢,”她说,显然很失望,“没关系……”
他轻吻了一下她的脸就离开了。
伊里妮到厨房里关上炉火。咖啡就要煮沸了。
她回来时看见马科斯依然坐在院子里。
“真是来去匆匆,”她说,“他还好吗?过去几个晚上楼上总是很吵。”
马科斯没有回答。前几个礼拜他都是凌晨四五点才回家,那时赫里斯托斯的朋友早走了。
“他……也有份吗?”
“什么意思,妈妈?”
“马科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你父亲充耳不闻,可我不行。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和他那些朋友可不是在玩牌。”
马科斯吸了一口烟,争取思考如何回答的时间。
“我不常出门,可我听到了很多传闻。”他母亲继续说。
她把饼干渣扫进手里,心不在焉地把它们放进围裙口袋。
“我知道幕后黑手是格里瓦斯,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人和他有任何牵扯。他是个坏人,马科斯。”
“妈妈!”
“我是认真的,马科斯。他杀希腊族,也杀土耳其族。那个人连一点好心肠都没有。”
伊里妮满眼含泪。她再也不能保持平静,陷入了绝望之中。她没读过书,可她一眼就能读懂她两个儿子的行为。她很清楚,赫里斯托斯神秘兮兮又沉默寡言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EOKA B队行事诡秘,可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存在,也被他们所影响。人们有时会成为特定的攻击目标,有时会被迫为EOKA B队提供支持。若要奋起反抗是需要勇气的。
她感觉赫里斯托斯已经加入了这个组织。他做事总是鬼鬼祟祟,而且她知道他时常翘班,她会不时去检查。他在街尾一家修车厂当修车工,伊里妮经常假借去商店之名从那里经过。要是看不到他那头蓬松的黑发,就意味着他没来上班。
他不规律的探访时间也出卖了他。以前他下班后总来看她,双手沾着黑色的油。现在他很少来了,总是很晚才回家,而且他的手很干净。
“妈妈,别担心了。赫里斯托斯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可我担心的不仅是他一个人,马科斯。我在乎的是我们每一个人。我再也不想经历从前那些恐怖的日子,也不想生活在恐惧中。要是不支持格里瓦斯,就不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
“你不用这么焦虑……”
“你不记得了吗?他竟然处死了咱们村里的那个女人!我们差点就失去了你父亲!我现在做噩梦还会梦到那段日子。”
“现在和那时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格里瓦斯还是格里瓦斯。他的目的没变。他并没有改变心意。”
“可他失去了从前的支持者。”
“我们的总统不支持他了,这我知道。所以他更小心了。”
“我想他知道什么是危险,妈妈。”马科斯说。
这对母子沉默了片刻,伊里妮起身忙着收拾杯碟,打扫,给植物浇水,马科斯则一声不吭地喝咖啡。
“带句话给赫里斯托斯,行吗,”她恳求道,“上帝或许不会再次庇佑这个家。”她双臂抱胸,看着她的儿子,眼里噙满了泪水。
马科斯站起来拥抱她。
“我会和他谈谈的,”他柔声说,闻着她皮肤散发出的熟悉又甜蜜的气息,“不要担心,妈妈,千万不要担心。”
她的儿子不仅有丝绸般的头发,还拥有温暖的怀抱。她所有的焦虑一扫而空。马科斯就有这个能力。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她最爱的人。
那天下午,马科斯开车去上班,他知道他对母亲说的不全是实话。他很清楚自己对她的影响。他从小到大都在练习如何向伊里妮施展魅力,成年后,他明白了自己对其他女性的吸引力。就像魔力。
他知道微笑的力量比意识和语言的还要大。小时候他就明白,笑就能得到回报,这如同一种特殊能力。
他反感阿芙洛狄忒,是因为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没能用笑容征服她。就是从那一次见面开始,他俩就在用怨恨和竞争酿造苦涩的鸡尾酒,后来,他们争着博取萨瓦斯的赞扬和关注,怨恨和嫉妒与日俱增。自从日出酒店在十八个月前开业以来,他无奈于每天和老板娘的见面。他承认她是个美女。不管别人怎么说,她的确身材窈窕,比例协调,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现在,她每晚都来出席酒会,佩戴着珠宝,身着昂贵的衣饰,而他依旧对她展现笑容,不过他明白不必盼着她有所回应。阿芙洛狄忒不是他喜欢的女性类型。在他看来,她明显被宠坏了,先后被她父亲和丈夫毁了。但是他发现她和自己一样,对萨瓦斯十分不满,他开始琢磨是否可以利用她。
阿芙洛狄忒和萨瓦斯冷战了好几个月。从前,她感觉他们是平等的,可以一起拿主意,一起分享利润。虽然白纸黑字写明了酒店是夫妻共同所有,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好像他是唯一的所有人。他太专注于工作了,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怒气。相比之下,马科斯每晚尽责出席酒会,魅力无可挑剔。
一天晚上,她终于对自己坦白,她不像从前那么讨厌马科斯了。新年刚过,酒店正在举行“塞浦路斯之夜”活动。客人围成一个圈,观看舞者示范基本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