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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马科斯看到了冰箱里面的东西:生牛肉都变成了蓝绿色。

他和大家一起匆匆走回厨房,连忙道歉。

“我很抱歉,”他关上了冷冻室的门,“我也不知道……”

他暗自庆幸打开的不是存放鱼类的冰箱。

“也不都是这样的,”看到他们个个垂头丧气,他保证道,“这里有很多干货,足够我们吃。”

他说得对。主厨房旁边有一间屋子,里面放着面粉、糖、豆类和大米,像个小仓库。显然老鼠已经发现了这里,不过食物依然堆积如山,足够美食厨师为好几百位客人做饭了。

虽然主厨青睐花式繁复的外国佳肴,依旧存了很多干蚕豆、鹰嘴豆、扁豆和白扁豆。

伊里妮的眼睛睁得最大。她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吃的,好几个星期了,他们都吃不饱,现在总算大大松了口气。

有番茄酱、罐装蔬菜,还有很多淡炼乳和甜炼乳。

“快看,玛丽亚!看到那些哈罗米芝士了吗?”伊里妮兴奋地说。

吃不上肉,可她依旧可以喂饱他们空空的胃。

为这么多人提供饮食,厨师们往往要走捷径,这里有很多装着浓缩固体汤料和芝麻酱的纸箱。另一个架子上有很多罐装的腌蘑菇和酸豆。还有大量基础食材:橄榄油、盐、胡椒、干香料和大量调味料。他们的每顿饭都会有滋有味。

伊里妮抬头看了看更高的架子,意识到有的是材料供她做甜点。有整箱坚果、数包花生,此外还有很多干果:白葡萄干、红葡萄干、椰枣和无花果。巨大的罐子里是用糖浆腌制的水果:樱桃、无花果、、南瓜、核桃仁,甚至还有西瓜。她从未见过这么多蜂蜜。

还有很多巧克力,这最对穆罕默德的胃口。他没见过大得像巨手的巧克力。他得到允许,可以吃一块软软的方形巧克力,即便如此他似乎怎么吃也吃不完。

伊里妮笑了。她就像个走进糖果店的小孩,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开始做饭了。

“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上一辈子,马科斯,”她笑着说,“等会儿我能用炉子吗?”

她想起了小时候和刚结婚那几年吃过的饭菜,当时肉算是奢侈品,鱼更是难得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上。她有各种法子能把豆类、大米和调味料做成可口的饭菜,用面粉、糖、坚果和橄榄油可以做出无数种甜食。

马科斯看到了母亲脸上生动的表情。

“参观完就做饭,妈妈,”他说,“顺便说一句,爸爸刚才问我酒放在哪里了。”

伊里妮给了儿子一个不满的眼神。

“不知道得在这里待多久,”他说,“没有酒,他就活不下去。”

“我知道,”她说,“可是……”

“酒确实可以缓解他的疼痛。”马科斯说。

他把他们从厨房带去舞厅,他的母亲和妹妹几乎说不出话了。

“可是……那个……我的老天……快瞧瞧……我从来都没……”

马赛克镶嵌画、家具、窗帘、壁画和其他无数细节让他们惊叹不已。

几个小时后,他们围坐在一张桌边。伊里妮建议用厨房里员工用餐的大桌子,可马科斯坚持在舞厅里吃,至少这次要这样。

伊里妮一个人做了三种可口的饭菜和一盘热乎乎的果仁蜜饼。马科斯从地窖里拿了一瓶上好红酒搭配母亲烹饪的美食。

他早已在主桌上摆好了银餐具和水晶酒杯,铺好了硬挺的餐巾。蜡烛在烛台里闪闪燃烧。他让母亲坐在阿芙洛狄忒常坐的萨拉米斯宝座上,让父亲坐在她边上,自己则坐在母亲的另一边,玛丽亚和帕尼库斯在他右边。厄兹坎一家的几位男性坐在他们对面。

一落座,马科斯就开始祝酒。

“为我们的健康干杯。”他说。

大家都举起了酒杯,哈里德除外。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伊里妮做的饭。他挺惊讶,这饭居然很好吃,而且感觉并不陌生。侯赛因很喜欢吃,吃了个精光,穆罕默德也一样。

“比我妈妈做得好吃。”他大声说。

他父亲瞪了他一眼,几乎有些庆幸妻子一直留在房间里。

见到每个人都大口小口地吃着,而且添了饭,伊里妮从未如此骄傲。

埃米内在楼上怔怔地望着窗外。那些惨遭残害的亲人一直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她亲爱的妹妹,他们是先杀了她,还是逼她眼睁睁地看着三个女儿被害?她们有没有被强奸?是不是被活埋了?或许正是因为永远都不知道答案,她的心才始终无法平静。未知让她备受折磨。

有时悲伤令她几近崩溃。她很想知道妹夫和两个外甥是不是还活着。或许他们死了更好。她另外三个姐妹和她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阿里是她一直以来的牵挂。如果无辜的妇女都会遭遇屠杀,那士兵会有怎样可怕的遭遇呢?

每种饭菜都被拨出一小部分送去了二楼,可收回盘子的时候,里面的食物却一动不动。

“过段时间就好了,”伊里妮不停地对哈里德说,“过段时间就好了。”

一连几天过去了。伊里妮忙忙碌碌。她以一己之力为所有人做饭。玛丽亚有空就来帮忙,可大多数时间她都在照顾婴儿。

面粉有的是,伊里妮甚至做起了面包。每天早晨人们走下楼,就有甜甜的面包香味来迎接。厨房里的托盘上摆着三块为当日烤制的面包,金灿灿的,闪闪发光,只等他们去享用。

在他们品尝热腾腾、涂了厚厚一层蜂蜜或果酱的面包时,伊里妮已在煮咖啡。他们现在围坐在员工餐桌边吃早餐。

头几天男人们要做的事很多。厨房里有一个冷藏仓库,新鲜食材都放在里面。撤离前几个小时送来了一批食物,各种蔬菜和水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停电几周,它们都烂了,招来了许多苍蝇,一切都乱七八糟,说明老鼠也来享受了大餐。

虽然臭气熏天,但这里不像放肉的冰箱那么令人作呕,男人们忙着将里面清理干净。

“要是不弄干净,那些耗子准会钻进厨房里,”马科斯说,“臭味也散不去。”

不到一天,储藏室就整洁一新。垃圾都装在了麻袋里。半夜,马科斯和侯赛因从酒店后门把它们倒在食品店后面。帕尼库斯太胖了,干不了这样的重体力活。

伊里妮坚持每天的饭菜里必须有新鲜食物,所以侯赛因每天都去废弃的果园里找些水果和西红柿。每次从别人的树上摘柑橘,或者揪下藤上最后一个成熟的西红柿,他依旧会内疚。

中午之前他就能弄到足够的新鲜瓜果。这之后他就无所事事了。马科斯禁止他天黑后出去。

“可晚上更安全。”侯赛因胆怯地建议道。

“不行,太冒险了,”马科斯口气不善,“我们猜不准那些士兵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