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往事随风(第2/9页)
父亲曾经在电视台干得很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有一个编剧,能够将一些专业的话改得通俗易懂。如果不是媒体对露丝怀孕的事小题大做,那他本可以拥有更多的工作机会,但是他现在只能是“预备,稳定,做饭!”,露丝的事业则是红红火火。她现在是执行制作人,正在准备一些有关卡扎菲的资料,她还因此准备飞往的黎波里。
突然前门被撞开了。
“你能相信吗?”我听见露丝在大喊,“该死的恐怖分子又关闭了希思罗机场!是恐怖分子干的?怎么可能呢!”她听起来失望极了。“只是几个疯子在跑道上想要乘坐去特内里费岛的飞机罢了。3号航站楼已经关闭了——我和其他人整整花了两个小时才出来。我要想办法明天走——天啊,亲爱的,你怎么把这儿弄得这么乱啊。别把手提包放在桌子上。”她把我的包拿开了,“这样的包会携带细菌,怎么把玩具放这儿了,这是厨房不是游戏间——橱柜的门你也没关上,我可忍受不了它们就这样开着——噢,天哪。”她突然发现了我坐在门后边。
“你好,露丝,”我很镇定地说,“我来看我爸爸。”我看了看父亲,他正疯狂地忙着整理。“我希望你不会介意。”
她若无其事地说:“一点儿也不,你随便点儿。”我本想说这很难。
“菲比给路易斯带了个可爱的小泰迪熊。”父亲说道。
“谢谢,”露丝说,“你太客气了。”她亲了下路易斯的头,没有注意到他张开的双臂,接着就上楼去了。路易斯缩回了自己的脑袋,哭了起来。
“真抱歉,菲比,”父亲笑中带着些苦恼,“我们能下次再聚吗?”
第二天早上,在去古董衣部落的路上,我在想父亲怎么会没意识到他这样做的后果呢。母亲一直认为父亲是不会走错路的。虽然他有过几年和讨人喜爱的考古学学生交流的经验,学生们围在泥土面前听他讲话,开心地研究着腓尼基人或者美索不达米亚人又或是玛雅人,但父亲在处理和露丝的关系上还是很不称职的。
父亲离开家后,曾给我写过信。在信中他说他还爱着母亲,但是既然露丝已经怀孕了,他觉得就该陪在她身边。他还说他对露丝的感情很单纯,希望我能理解。可我就是不能理解,一直不能。
尽管露丝和我的父亲相差24岁,但是我还是能够明白为什么露丝喜欢我父亲,因为父亲长得高大英俊有棱有角,再加上他又有学问,性格随和善良。但是父亲为什么会看上露丝呢?她既不温柔也不像我母亲那样。她很坚硬但又很敏感。看见父亲将他的东西搬出原先的家给我带来的精神创伤,比看见怀孕的露丝坐在外面的车里等他要来得更强烈。
那一晚母亲和我就一直坐着,努力不去看被掏空的装过爸爸的书和物件的书架。他最有价值的手工品,描绘阿兹特克妇女生产的小铜像——墨西哥政府送给他的——也从厨房的壁炉柜里消失了。但是母亲说她不会想念那些小东西的。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她抽泣道,“我是不会对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刻薄的,但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希望这孩子不存在,因为如果没有孩子,我会原谅会忘记这一切的。但是我还是要一个人过完接下来的一生了!”
虽然我也很难过,但是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让母亲振作起来。
我曾经劝过父亲不要离开母亲。我对他说,这样做对现在这个年纪的母亲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也感到很愧疚,”他在电话里说,“但是我必须面对,菲比,我觉得我必须这样做。”
“为什么你就必须离开已经结婚38年的妻子呢?”
“但我必须为我的孩子着想。”
“爸爸,你一直都没有为我着想。”
“我知道——这和我现在所做的决定有关。”我听见他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我这一辈子都在思考遥远的过去,但是现在这孩子给了我一个未来——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是一件让人很兴奋的事。而且我的确是很想和露丝在一起。我知道你听到这话心里会不舒服,菲比,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会把房子和一半的退休金都给你妈妈。她有工作,有牌友和自己的朋友。我还可以和她做朋友,”他接着说,“在这么长的一段婚姻之后,我们难道还做不成朋友吗?”
“他都把我抛弃了,我们还怎么可能做朋友?”当我将这话转达给母亲时,母亲这样抽泣道。我完全能够理解她。
我走在去往宁静谷的路上,希望自己可以变得平静些。因为安妮要去试镜,所以要快到中午才到。当我打开门时,我很邪恶地希望她没被录取,因为如果被录取了,那她就有两个月的区域旅游。我希望她能留在我身边。她总是很准时、爱笑,而且很擅长和顾客打交道,总是很积极地摆好货架,让东西看起来都很光鲜。她可是古董衣部落的宝贝。
当我看过电子邮件后,我高兴地意识到又有生意上门了。辛迪从贝弗利山庄给我发邮件过来,告诉我她要给她的制表人买一件巴黎世家的礼服,出席艾美奖颁奖晚会时穿,还说今天会打电话过来并把钱给付了。
早上9点,店里开张了,我打电话给贝尔夫人,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去取我预订的衣服。
“今天早上,你能过来吗?”她问,“11点。”
“11点半可以吗?我的助理那会儿才到店里,我会开车过来。”
“好的,没问题,到时见。”
突然,门铃响了,进来一位苗条的金发女士,30多岁的样子。她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您想买点儿什么呢?”一分钟后我这样问道。
“嗯,”她答道,“我想要一件活泼点儿的衣服,喜气点儿的。”
“活泼的……那是日装还是晚装呢?”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只要是明亮活泼的。”
我给她看了一件Horrocks(霍罗克斯)的亮面棉质太阳裙,20世纪50年代的,上面绣着矢车菊。她指着那件衣服说:“挺漂亮的。”
“Horrocks的棉质衣服都做得很好——一件都要花上一个星期的薪水,你看看那边的。”我示意她那边的漂亮衣服。
“哦,”那位女士睁大了眼睛,“这些衣服太漂亮了。我能试试那件粉色的吗?”她像孩子一样兴奋,“我想试试那件粉色的!”
“好的,”我把衣服拿了下来,“12号的。”
“好极了。”当我把衣服挂到更衣室时,她激动地说道。她走进更衣室,拉上亚麻布的帘子。我听见她拉拉链的声音,能听出她已经脱下了自己的短裙,穿上了粉色的裙子。“看起来……特别的可爱,”只听她说道,“我喜欢这样的芭蕾舞短裙——我觉得自己就像花仙子一样。”她从帘子后边探出头来:“你能帮我拉一下拉链吗?我够不着,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