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在亚古博夫背后(第2/2页)

“在我身后锁上门,劳动者。”

斯拉瓦敞开了窗户,夜晚潮湿的冷气吹进了房间。桌子上的稿纸吹动起来。潮气让伊弗列夫打了个冷战,但是让他恢复了知觉。他关上了气窗,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并且又写完了两段。

没有签字证明的“紧急见报”材料由值班打字员在前一天深夜打出。维切斯拉夫刚一走进打字室,斯维特洛杰尔斯卡娅没问就拿过来稿纸,似乎感觉到了它们的内容。她没有把一页打完就把它从打字机中拽了出来,聚精会神地看起伊弗列夫工整细小书法的倾斜线条。她的大陆打字机机关枪般的急促响声中断了两次: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重新读了一遍,是如何殴打卡卡巴泽的。茵娜两次起身分别喝了半杯冷水。最后敲完“维·伊弗列夫,本报特派记者”后,她跑到了他的办公室。

“我要去,”她说道,把文章放到了桌子上。“现在!”

“你哪里也不能去,傻瓜。”他温和地说服她,把手掌放到她耳朵上。“医院可是监狱的……”

她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他用双手托起她的头,看了看,眼泪如何顺着鼻子的边缘流到嘴里,然后慢慢地先吻了吻一只眼睛,然后是另一只眼睛。

“我要去。”她固执地说道。

“你不能去,”他疲倦地对她重复道,像对孩子一样。“我能提供的最多是——暂时代替他。”

“白痴!你们都是白痴……”

雅科夫·马尔科维奇借口他有一大堆没人管的稿件,在编辑部留了下来,他删去了伊弗列夫文章开头的一段以及结尾的两句话,然后把稿子还给了维切斯拉夫。波利修克没有看文章,打开了通话器,同时沉重地叹了口气。

“安涅奇卡,亚古博夫走了吗?”

“刚刚走。”

波利修克慢慢地读着《浑水》,不时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他没有发现,拉伯波尔特走了进来并喘息着坐在了斯拉瓦旁边。等到波利修克读完后,他口齿不清地说道:

“廖瓦56,您知道您和卓娅·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的区别在哪里吗?人们不会给您立纪念碑的。宽恕您的只是善良的意图和知识肤浅。但是无论如何:会开除出党,并且解除职务,还会折腾您。您希望这样吗?……最好这样做,孩子们,我们排好版,安排到版面上并叫内务部的代表来读读文章。我的思想你们领悟得很快,对吗?非此即彼。给他半个小时犹豫并协商。多半他们不想声张并且会了结卡卡巴泽的案子。要知道他们不会想到,你们不准备刊登文章!然后赶紧把一切清理掉!”

“讹诈?”波利修克小声问道。

“但是有高尚的目的!再说了,和狼生活在一起——不是走过田野……”

波利修克闭上了眼睛,集中精力坐了一会儿,权衡着雅科夫·马尔科维奇的提议。勇气和胆怯在他身上紧密交织在了一起,以至于它们之间的全部界线不再存在了。

“嗨,他妈的!”列夫一气之下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整个生活全都是妥协。我们大家彼此帮助成为不诚实的人……”

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没有做声。波利修克用力一拉通话器的拨叉,和他在车间的副手接通了,请他快些排版并考虑一下,撤掉什么以便在第二版腾出一百八十行的地方来,这时亚古博夫从家里通过外线打来了电话。他问了问新一期报纸签字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正按计划进行,”波利修克愉快地报告说,向伊弗列夫使了个眼色,“第四和第三版已经签字,我随时等着其他版。我们快要结束了……”

“塔斯社方面没有耽搁吧?”

“一行也没有。快结束了。晚安!”

挂上了话筒,列夫把目光转到了塔甫洛夫身上。

“我不喜欢这个阴谋。唉,真的不喜欢!”拉伯波尔特嘟囔道。“请相信一头在厮咬中受伤的豺狼……”

等候清样时,他们两人拟订了与内务部代表进行谈话的方式。

“该叫他们来了。”波利修克说道,他明显在紧张。

安娜·谢苗诺芙娜跑了进来,边走边不停地嘟哝:

“给您,列夫·维克托雷奇57,刚出来的第二版。只是要小心点:水注得过量了,压印得不好,别蹭上了!”

她刚一跑出去,波利修克就从保险柜里拿出了工作用手册,准备给内务部打电话,这时通话器呜呜响了起来。

“我是沃罗布耶夫。晚上好!我在登记簿中怎么也找不到……您那里当然有《浑水》这篇小材料的签字证明吧?”

“这是个别情况。要签字证明干什么?”

“签字证明?为了合乎规矩。斯捷潘·特洛菲梅奇知道吗?”

“那还用说!听我说,杰列斯·尼古拉伊奇,我现在派伊弗列夫过去,他会让您放心的……”

波利修克暴怒中关闭了通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