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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他用手指吓唬了它们一下。

家里的人都睡了。女儿没有走,留下来过夜了,衣架上挂着她的风衣。“她决定一个人睡一觉。”父亲不满地想道,他拿起了大衣,没有穿上它,拉开了沉重的门闩并打开了两把锁。

“你想干什么去?”他听到了身后埋怨的低语。

“你怎么起来了,妈妈?你别管闲事!”

母亲八十二岁了,她身体结实,没有任何疾病并且对儿子严加管束,她认为,孩子永远是孩子,并且一旦姑息他们一次,他们就会追求别的女人。

“这是什么闲事?”她小声问道。“带着你的狗冒雨出去遛——这是我要管的事,可这会儿不让我管!快点,回去!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站着并笑着。他感到高兴的是,母亲像对小孩那样冲他喊。因此他感觉自己更年轻,更有精力。他搂住了她的肩,亲了亲花白的头发。

“妈妈,躺下睡觉吧,别激动。我有国家大事……”

她避开了并继续严厉地说道:

“这是什么国家大事——在夜里?我知道!你回去,我说!”

狗低沉地吼叫起来,它们感到冲突临近了,但是它们简单的头脑不能确定,它是否严重,该站在谁一边,所以它们含糊地低吼着。主人此时已经打开了门;时刻准备去溜达的狗溜到了电梯前的平台上,这样它们就站在了他一边,现在冲着他母亲低吼。他随身急忙关上了门,免得母亲出来到平台上。

“哼,等着瞧,你给我放纵得会出事的!”隔着门传出了说话声。“我要扒下你的裤子,用你的皮带抽你,我不管你在人们面前丢人!看你那时再跟别人相好!”

他和狗已经乘上电梯了。在他后面从正门里急忙跑出了两个穿着日本夹克衫的精瘦强健的小伙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伸着懒腰。

“嘘……!你们留在原地,小伙子们,我自己来。”

他急忙走到了不久前有人送给他的梅塞德斯车跟前,然后坐在了方向盘后。警卫向伏尔加车跑去。

“嗨!”他冲他们喊了一声,用手指吓唬了一下。“我说过了,你们留下!”

梅塞德斯后座上的两条狗不满地吼叫起来。

“不行。规定不能没有警卫!要知道我们会有麻烦的……”

“我很快就回来,小伙子们……不要报告,他们就不会知道。去睡觉吧!”

他们装出了服从的样子,并回身向大门走去。他打着了发动机,没有预热它就开走了。警卫们等了一小会儿后慢慢地纷纷坐进了汽车,为的是拉开距离,但是不让他从视线中消失。

在潮湿的库图佐夫大街上他向岗亭里看了一眼:交警不在里面。他朝右向拱门和博罗迪诺全景台拐去,然后想了想,摘下了电话话筒,拨了个号码。

“克格尔巴诺夫吗?”

“是的。您好!”片刻后半睡不醒的声音回答道。“出什么事了吗?”

“我有空了。你在做什么?睡觉吗?”

“没有没有……”对方一时语塞。

“我要找你……”

已经向叶戈尔·安德罗诺维奇通报此事了,所以他有备而答,尽管他的部门被批评了几句:政治局委员们早就讲好了不互相窃听。

“我二十分钟后赶到。”叶戈尔报告说。

谈话对方如此善于执行命令让他心里温暖起来,但是他说道:

“这样吧:我自己去你那里。就是这个……别兴师动众。”

手腕上的表指向了差二十分钟两点的位置。夜晚是透明的,寂静的,满天的繁星。梅塞德斯从明斯克公路拐上了卢布廖夫公路,从卢布廖夫公路上了乌斯宾斯基公路,然后在空空的道路中间,沿着白色的中线急驶而去,在转弯处发出刺耳的刹车声。长着浓眉的人喜欢开快车。

已经得到通知的克格尔巴诺夫别墅的警卫认出客人后,向他敬了礼。叶戈尔·安德罗诺维奇沿着被日光灯照亮的柏油路急忙向他迎上去,前者身穿黑色西服、雪白的衬衣,打着领带,肩上披着大衣。他只是没来得及刮胡子。梅塞德斯的车门打开了,开车的人坐着等到克格尔巴诺夫走得近一些。两条狗没有等到命令,一下子越过了前座并叫着冲到了外面。叶戈尔·安德罗诺维奇欢迎地抬起了手并笑了笑,尽管看到狗后感到了尴尬。

“请进屋吧。”克格尔巴诺夫伸出了手帮助客人从车里出来。

“是座好别墅。”客人打量着爬满了野葡萄藤的建筑物,沉入幻想地说道。“我记得所有在里面住过的人……我们不进屋了。在这里谈谈。”

由于夜晚潮湿,克格尔巴诺夫瑟缩起来,站在他面前,用大衣裹住自己。东方的天空开始隐隐地发亮了。

“叶戈尔·安德罗内奇82,你认为,该把义务星期六的钱用到哪里去?”

克格尔巴诺夫等待的是已经报告给他的另一个请求,所以他对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准备。

“嗯,如果拨出用来加强机关,我们不会拒绝的……”

“正是这样,用来加强机关。”客人笑了起来。“有意见说,需要发展泌尿学。”

“泌尿学?这是什么?是那个……”

“就是那个!在这方面我们大大落后于西方。应该为后代人着想,而他们首先取决于泌尿学。你不信?我们来征求一下卫生部长的意见。”

客人回到了车里,点着了烟,摘下了话筒,拨了个号码。

“彼得罗夫斯基吗?是他爱人?他自己在睡觉?请叫醒他,我等等……听我说,彼得罗夫斯基同志。我这里在进行小会谈。你说,泌尿学有意义吗?有吗?很重要?我就是这样想的。可你看克格尔巴诺夫在怀疑……有一种意见,把全苏义务星期六节省的资金用于发展泌尿学。什么?还有肿瘤学,是的……卫生部不会反对?那么晚安。”

客人放下了话筒,走到了冬天后已经开了的玫瑰花丛前,碰了碰花枝上的刺。

“顺便说一句,义务星期六的想法是《劳动真理报》主编马卡尔采夫提出来的,他是我们的人……”

“我知道,”叶戈尔·安德罗诺维奇承认道,他满意的是,他的部门没有弄错并且谈话正在进入需要的轨道,“他的孩子有麻烦?……”

他半带疑问地说了这话,目的是彻底确信,谈话对方还不知道等着马卡尔采夫主编的另一个麻烦。克格尔巴诺夫对马卡尔采夫本人不感兴趣,但他知道,这个人在甘居幕后的瘦削同志手下发挥作用。瘦削的同志不久前对克格尔巴诺夫说:就让某些人以为,是他们在控制着国家。对暗示的理解别无它义,但是它也可能逆转,所以额外的王牌永远不会碍事的。应该把它留在手中,而利用的时机和方式,到时候就会知道了。至于儿子,是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