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15(第4/5页)
这是个好主意。他总是偷偷摸摸出现在学校舞会场所附近,企图逮到有人卿卿我我。他朝停着的车子里张望,并击打灌木丛。说不定他看见了他们。汉克为什么非要把那玩意儿扔了不可呢?
“他是在吓唬人,”课间休息时杰姆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有可能不是。”
他们在学校的食堂。琼· 露易丝努力表现得不惹人注目。全校人在笑声、恐惧和好奇中炸开了锅。
“别说了,你们这些人,让我去向他招供吧。”她说。
“不要犯傻,琼· 露易丝。你知道他是想瞎猫捉死耗子。毕竟,事情是我干的。”亨利说。
“哎呀,看在老天的分上,那东西是我的!”
“我明白汉克的心情,斯库特,”杰姆说,“他不能让你去自首。”
“我没明白为什么不行。”
“讲了多少遍了,我反正不能让你去,就这么简单。你难道还不明白?”
“不明白。”
“琼· 露易丝,你是我昨晚的舞伴——”
“我这辈子永远无法理解男人。”她说。她对亨利的爱意荡然无存了。“你不用保护我,汉克。今早我不是你的舞伴。你知道,你不能去向他招供。”
“绝对不能,汉克,”杰姆说,“他会扣留你的毕业证。”
毕业证对亨利的意义比对他的大多数朋友都更为重要。他们中有些人就算被开除也没事,大不了去上寄宿学校。
“你这样做正中他的下怀,”杰姆说,“在毕业前两个星期把你开除,他干得出来。”
“所以让我去吧,”琼· 露易丝说,“我巴不得被开除呢。”她说的是真话,上学令她烦透了。
“这不是重点,斯库特。你就是不能去。我可以解释——不,我不能,其实,”亨利说,他开始意识到冲动行事可能造成的后果,“我什么也解释不了。”
“好啦,”杰姆说,“现在情况是这样的。汉克,我认为他是在吓唬人,但很有可能他不是。你知道,他四处潜行,说不定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听个一清二楚,你们几乎就在他办公室的窗下——”
“可他的办公室没有开灯。”琼· 露易丝说。
“——他就爱坐在黑暗中。假如斯库特向他坦白,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可假如你向他坦白,他铁定把你开除,而你非毕业不可,小子。”
“杰姆,”琼· 露易丝说,“你讲得很头头是道,但对我们毫无助益——”
“你的情势,照我看,汉克,”杰姆根本不搭理他妹妹,镇定自若地说,“你要是去自首,就死翘翘了;要是不自首,也死翘翘。”
“我——”
“哦,住口,斯库特!”亨利怒喝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要是让你去自首,我就永远没法再抬起头来了吗?”
“哎——哟,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英雄!”
亨利跳了起来。“等一下!”他喊道,“杰姆,把车钥匙给我,替我去一下自习室。我会回来上经济课。”
杰姆说:“马费特小姐会听见你出校门的,汉克。”
“不,他听不见。我会把车推到路上。而且,他会在自习室。”
从图费特先生看守的自习室逃课并不难。他个人对他的学生并不上心,只知道那些捣蛋鬼的名字。图书馆的座位是事先分配好的,但如果谁明确表示不愿去参加自习,队伍就并拢;位于该排最尾端的人把余下的椅子搬到外面的走廊上,等下课后重新放回去。
琼· 露易丝的注意力丝毫不在她的英语老师身上,经过五十分钟的煎熬后,她在去上公民课的途中被亨利拦了下来。
“嗨,听着,”他简练地说,“照我讲的做,你去向他招供。这么写……”他递给她一支铅笔,她打开笔记本。
“这么写:‘敬爱的图费特先生。那东西看起来像是我的。’签上你的全名。最好用钢笔抄写一遍,这样他就会相信。好,你到快正午时去,把这交给他。明白了吗?”
她点点头。“快到正午时去。”
她去上公民课时,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成群的学生聚集在走廊里,嘀咕窃笑。她镇定地面对龇牙咧嘴的笑容和友好的眨眼,没有发作——他们简直都令她心情好转了。只有大人才会事事都往坏处想,她心想,并认定她的同学相信的内容和杰姆与汉克所传播的差不多。可他们为什么要讲出去呢?他们将成为永远的笑柄——他们不会在乎,因为他们即将毕业,可她还得在这儿再待三年。不,马费特小姐会将她开除,阿迪克斯会送她去别的什么地方上学。阿迪克斯会在马费特小姐告诉他那骇人听闻的事件时大发雷霆。哎,还好,这让汉克得以脱身。他和杰姆逞强斗勇了一阵子,但最终她是对的。这是唯一的办法。
她用钢笔誊写了她的自白书,随着正午的临近,她的士气大为衰减。通常,没有比和马费特小姐争吵更令她享受的事了,这家伙如此愚钝,因而只要注意保持一副严肃悲伤的神情,几乎对他说什么都可以。但今天,她没有兴致雄辩理论。她感到紧张,并因此瞧不起自己。
在沿走廊往他办公室走时,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在集会上称之为下流、道德败坏;他会怎么对全镇人说呢?梅科姆镇流言盛行,将会有各种说法,传回阿迪克斯的耳中——
图费特先生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气冲冲地盯着桌面。“你来干什么?”他说,头都没抬。
“我想把这个交给您,校长。”她边说边本能地向后退却。
图费特先生接过她的纸条,看都没看就揉成一团,丢进了废纸篓。
琼· 露易丝有种大跌眼镜的感觉。
“啊,图费特先生,”她说,“按照您的要求,我来向您承认——那东西是我在金斯伯格的店里买的。”她又莫名其妙地加了一句:“我完全无意——”
图费特先生抬起头,脸气得通红。“你别站在那儿,告诉我,你不是有意的!自我教书以来,我从未遇到过——”
现在她骑虎难下了。
可是她越听越觉得图费特先生的话是泛泛地针对全体学生,而非针对她,只是在重复他一早的心情。最后他得出定论,总结这股不良之风是梅科姆县促成的。这时,她打断他说:
“图费特先生,我只想说,我做的事不该归咎于大家——您不必把气出在每个人身上。”
图费特先生紧抓着他办公桌的边缘,咬牙切齿地说:“作为对这番放肆之举的惩罚,你准备放学后留校一小时,年轻的女士!”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图费特先生,”她说,“我想这里面有点误会。我不是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