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之爱(第32/54页)
“下午一个人去游泳,后来就和那个熊谷少爷一起回来的……”
“就她和熊谷两个人吗?”
“噢……”
我起初并没有怎么惊慌,但看到房东太太说话吞吞吐吐,面有难色,而且表情越来越为难,这才心神不安起来。我虽然不想让她觉察出我的情绪,但说话的语气情不自禁地急躁起来。
“那……怎么说呢?她不是和大伙儿在一起?”
“噢,那时就他们两个人。说是今天白天饭店里有舞会,就出去了……”
“后来呢?”
“后来……傍晚,大伙儿一起回来的。”
“晚饭是大伙儿一起在家里吃的吗?”
“噢,是啊,可热闹了……”房东太太看着我的眼睛,苦笑一下。
“吃过晚饭,几点出去的?”
“嗯……差不多八点吧。”
“这么说,都已经两个小时了。”我不由得问道,“是在饭店里吗?太太,您听到些什么没有?”
“我不大清楚,会不会在别墅那边……”
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阿关叔叔的别墅在扇谷。
“啊,是去别墅了吗?我现在去接她回来。您知道在哪个方向吗?”
“就在附近的长谷海岸……”
“哦,就是长谷吗?我听说好像在扇谷……嗯,我是说……我不知道他今天晚上是不是也来了,就是娜奥密一个姓关的朋友的叔叔的别墅……”
听我这么一说,房东太太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的表情。
“不是那座别墅吗?”我说。
“哦……这个……”
“您听说的长谷海岸那座别墅,到底是谁的?”
“这个嘛……是熊谷少爷亲戚的……”
“熊谷的?”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房东太太告诉我,从停车场顺着长谷大路往左拐,一直走到海滨饭店前面的那条路。路通到海边,在海边尽头的角上有一座主人姓大久保的房子,那就是熊谷亲戚的别墅。
房东太太说的这些情况,我是第一次听到。娜奥密和熊谷对我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娜奥密经常去那座别墅吗?”
“这……我也不好说……”
但是,她紧张害怕的神情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自然今天晚上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声音颤抖,房东太太大概对我气势汹汹的样子感到恐惧,脸色也变得苍白。
“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您放心地说。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也出去了吗?”
“哦……好像昨天晚上也出去了……”
“那前天晚上呢?”
“噢。”
“也出去了吧?”
“噢。”
“大前天晚上呢?”
“噢,大前天晚上也……”
“自从我晚回来以后,她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吗?”
“噢……我记不清……”
“一般几点回来?”
“大概……怎么说呢……快十一点的时候吧……”
这样看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合伙蒙骗我!怪不得娜奥密要来镰仓!我的脑子如暴风般旋转,记忆极其迅速地把这一段时间娜奥密的一言一行全部清晰映现出来。刹那之间,用以欺骗我的阴谋诡计非常清晰地暴露出蛛丝马迹。其复杂周密的程度是我这样单纯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令人惊愕。精心策划,谎言连篇,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这卑鄙的罪恶。我仿佛突然从平坦安全的地面被推入深不可测的陷阱,从井底嫉妒地观望着娜奥密、熊谷、滨田、关等无数的人影在上面笑哈哈地走过。
“太太,我现在出去一趟,万一和她走岔路,她先回来,您不要告诉她我回来了。我自有安排。”说完,我拔腿往外面跑去。
我来到海滨饭店前面,按照刚才房东太太的指点,沿着饭店的道路,尽量从暗处往前走。道路两旁都是一幢幢大别墅,夜阑人静,一片岑寂,路灯昏暗。我走到一幢别墅前面,借着门灯,掏出怀表看了看,十点刚过。在大久保的别墅里,就她和熊谷两个人呢,还是也有其他人一起闹腾,我要亲眼确认。可能的话,神不知鬼不觉地抓住证据,然后再看他们怎么胡编乱造、信口雌黄。我想拿到确凿的铁证,才能打得准狠,便加快了脚步。
大久保的别墅很快就找到了。我在别墅前面的道路上来回走动,观察别墅的模样。石头的大门颇有气派,门内是茂盛的树墙,一条砂路穿过树墙一直通到里面的正门,从门牌上古旧的“大久保别墅”这几个字和院子四周长满青苔的石墙来看,与其说是别墅,其实更像一座岁月沧桑的古老宅邸。熊谷居然还有在这个地方建造如此豪华宅邸的亲戚,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脚踩着沙子路,尽量不发出声音。由于树木茂密,从外面看不清楚主屋的样子,但走近一看,奇怪得很,前门也好,便门也好,楼上也好,楼下也好,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眼睛所及的所有房间都悄无人影,一片漆黑。
怪了,莫非熊谷的房间在别墅的后面吗?
我又轻手轻脚地沿着主屋绕到别墅后面。果然,楼上一个房间和下面的厨房门口亮着灯。
我一看便知楼上是熊谷的居室。因为我看见那把曼陀林靠在檐廊的栏杆上,而且我眼熟的那顶托斯卡纳礼帽挂在房间的柱子上。虽然敞开着隔扇门,却听不见说话声,显然房间里没有人。
厨房的拉门也敞开着,看样子似乎有人刚刚离开这儿。我借着厨房门口照在地上的微弱灯光往前走,在四五米远的地方发现一个后门。门没有门扉,只有两根旧木柱。从门柱之间看过去,只见波涛拍打在由比滨海滩上,在黑夜里摔成轮廓清晰的白色线条,一股浓烈的海腥味扑鼻而来。
肯定从这儿出去的。
我从后门出去,一走到海岸边,就听见无疑是娜奥密就在近处的说话声。刚才大概因为风向或者别的原因,一直没有听见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