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动的美人(第2/7页)

正春似乎害怕靠近这样的初枝。

“温室也真的快要忙碌起来了。外面一冷,各种害虫就要躲进室内,又要留心保温。但是,因为我不在家,妈妈想让花在新年开放,所以梅花、水仙、牡丹、平户樱花等也都拿进来了。这是报春花、香雪兰……”

接着正春又让初枝触摸这些花,可初枝觉得与其说是触摸这些花,不如说是在抚摸着正春这个人。这种纯真与温暖顺着初枝的手和肩膀传导过来。

正春不由得抱住初枝,突然吻了她。

初枝惊慌地想要躲开,可正春的手臂牢牢地留住了她,初枝只能向正春的面颊方向稍微滑一下嘴唇。

初枝左手抓着正春的上衣襟儿,只是往下拉着。

初枝右手的手指张开,指尖向上立着,抓着正春的手腕,瑟瑟发抖。

好像全身仅剩下手指尖有力量了。

当两人的嘴唇再次吻合时,那点力气也消失了,初枝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正春有些愕然。他感到初枝的大眼睛似乎落入自己的眼睛里了。

顷刻间,初枝那温热的泪水润湿了他的脸颊。

但是,正春既不觉得后悔,也不感到悲伤,只是随着心跳的声音,青春的活力汹涌澎湃。

幸福来得太突然,正春总觉得初枝也会就这样地消失而去似的。

初枝轻轻闭上了眼睛,正春像是很惊恐,不由得松开了手臂。

初枝像掉了魂的人似的,向后倒下去,她将胳膊肘儿支在搁板上。

绯色合欢的花盆滚落下来。

绯红色的房花散落了。

“危险!”

正春大吃一惊,刚要抱起她,初枝便嗖地转身从温室里跑了出去。

她像是要逃离异常的恐怖一样,灵活得让人不可思议。

正春呆呆地站在那里。

但是,初枝迎面撞上温室出口附近的百日红的枝干,“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她就那样像死了一样。

“唉,我竟对连逃走都不能的、眼睛看不见的人……”

正春跑了过来,想要抱起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做了什么……”

可是初枝却推开正春的手,想要爬起来,却又倒下去了。她紧紧地抓住一把土哭泣着。

正春嘴里断断续续地顺口说着什么,也坐在了那里,他将初枝抱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初枝仍是紧抓住自己随手碰到的东西,抽泣着,她好像留意到这是正春的膝盖,于是埋下头,一动不动了。

“请你原谅我,真不知道怎么道歉才好,可是,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

正春的声音一个劲儿地颤抖。

初枝顺从地站了起来,由正春牵引着走了出去。

但是,她的两只手却紧捂着脸不撒开。

初枝又被带进了礼子的房间,正春只好给和矢岛伯爵一起观看能乐的礼子挂了电话。

不能让弄乱了身姿的初枝就这么回去。

初枝自己无法整理好衣着、补妆。只有等礼子回来让她帮忙了。

正春这样思忖着。但是给礼子打电话却不仅是为了这一点。

这是因为他涌现出一种按捺不住的想要讲出刚才发生的事的冲动。

他十分想拉着初枝的手端端正正地站在人前。

与其想要夸耀青春爱情的正当,不如享受这意想不到的幸福。

接电话的礼子对正春这种兴奋的说话方式深感惊讶。

“怎么了?哥哥你一到家,就该立刻来这里……”

“那种场面,敷衍一下就算了,你不能回来吗?”

“我回不去呀。……所以,请你带那位失明的女孩来这里吧。没关系的。”

“去那种无聊的地方……我希望你停止这次相亲。无论如何我都要让这个婚约解除。”

“哎哟,在电话里突然逞强起来,真可笑。哥哥能破坏得了吗?”

礼子茫然若失地笑了,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真格的,请你把她带到这儿来吧。”

“我能做这种可怜的事吗?”

“有我护着她呢,没事儿的。高滨大夫也在这里,不是正好吗。我等着你们。”

“高滨博士……”

正春反问的时候,电话中断了。

对,高滨博士,正春怀着好像初枝的眼睛复明了似的喜悦,回到礼子的房间。

初枝正站在镜子前面。

而且,正在把弄乱了的和服重新穿得整整齐齐。

这对于正春来说应该是件令他惊讶的事。

失明的少女独自一个人打扮,比健康的女人更有些惹人爱怜。

“啊。”

正春走近过来,好像又要抱紧初枝似的。

“我给礼子打电话了。她让咱们两个人马上过去。眼科医生也去那儿了……”

“让我回去吧!”

声音像要消失了似的,初枝朝化妆台的椅子上倒下去。

看到镜子中那张苍白的脸上,面颊的白粉被泪水弄脏、口红因接吻而向旁边溢出,正春不由得百感交集。

初枝用颤抖的手指尖儿摸了摸脸。

正春好像留意到了似的,用纱布将初枝唇边的污迹擦拭干净。又默默地将粉刷、口红笔递给初枝。

初枝手握着这些,又哭了起来。

正春的泪水也涌了出来,在他道歉的时候,看到初枝微微摇了摇头,于是他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初枝。

“我想看见,想看见正春!”

初枝断断续续地小声说。

两个人到达能乐堂时,《日本》刚要结束。

这是长尾家的能乐堂,长尾家可以说是矢岛伯爵的最重要的亲戚了。

这所能乐堂不是那种舞台建在院子较远的前面,从客厅观看表演的老样式。虽然是建在个人宅邸内,但在观看席的椅子后面还设有贵宾席,甚至还设有休息室。与其他能乐堂相比,观众席很狭窄,可正因为简单素雅,反而让人感觉很舒服。

由于将要与矢岛伯爵达成婚约,因此礼子等人也受到了邀请。

因为想要把礼子委婉地介绍给矢岛家的亲朋好友,所以话说得好听一些,便是把这看作是一种定婚仪式,说得刻薄一些,便是在当面查验礼子是否相配。

仅仅因为与伯爵有婚约这一点,就足以招致好奇与侮辱了。

不用说,嫉妒、羡慕这一对的女人太多了,但这又是件极不合常理的事。就常理而言,伯爵绝对不适合结婚。

伯爵已经被束缚住手脚,处于一个不同众人商量就无法决定任何事的境遇了。

这些人一齐挑剔新娘的举止是很出名的。给伯爵提媒的不知有多少。礼子也是这些人寻宝时被发现的宝贝之一。

“要是这位小姐的话,伯爵大概会心满意足的吧。”

一个人这样说,另一个人也很放心的样子。

“这比什么都强。找到这样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