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波多里诺遇见了伊帕吉雅(第5/6页)

伊帕吉雅牵着波多里诺的手,而他为了不让那股温热的感觉中断,所以动也不敢动。“波多里诺,或许我让你以为我和姐姐们一样,已经在苦行中获得成就……你要知道,相反地,我依旧非常不完美。每当我让一朵玫瑰与友好的上层力量接触时,我还是糊里糊涂。此外,你瞧,我依然非常多话,这表示我并不睿智,因为道德是在沉默当中获得。但是如果我说话,是因为需要被启发的你在这里,而既然我可以去启发一朵向日葵的话,为什么我不应该启发你?如果我们可以待在一起而不说话,我们就达到一个较完美的阶段,我们只需要彼此碰触,你还是一样可以理解,就像对向日葵一样。”她安静下来抚弄那一朵向日葵。她接着一语不发地开始抚弄波多里诺的一只手,而她在最后只说了一句:“你感觉到了吗?”

隔天,她向他提起了伊帕吉雅人所致力的沉默,她表示是为了让他也可以学习。“你必须在四周创造出绝对的平静。我们面对自己的思绪、想象、感觉,让自己置身遥远的孤独;我们找到平和、安宁。这时候,我们感觉不到愤怒、欲望、痛苦和快乐。我们将会脱离自我,在绝对的孤独和深沉的宁静当中感觉一片愉悦。我们会无视美好的事物,因为我们已经超越了美的本身,超越了道德的吟咏,就像进到一座神殿,将所有的雕像拋在身后,让他从此失去形与象而成了上帝本身。我们不应该再去召唤中间的力量:超越他们会让我们克服所有的弱点,在这个隐蔽的地方,在这个神圣而难以接近的地点,我们将可以超越神祇的体系以及始源的阶级,这一切都将是我们从自身存在的问题痊愈后所留下的一些回忆。那就是道路的尽头,我们将从所有的束缚中解脱而得到自由,从此单独地奔向惟一。在回归绝对单纯的过程当中,除了阴暗的荣耀之外,我们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掏空了灵魂和智力之后,我们就会超越精神的王国,我们会像东升的太阳一样高高在上,我们会闭起瞳孔凝视明媚的阳光,我们会成为火焰,黑暗中的黑色火焰,我们会通过火焰的途径来完成我们的旅程。而就是这一刻,一旦回溯长河的源流,我们不仅可以向自己,也可以向神祇和上帝证明这一道源流确实可以回溯,我们于是治愈了这个世界,消灭了邪恶,置死神于死地,并解开了造物主手指缠绕的绳结。波多里诺,我们注定要来治疗上帝,他的赎罪托付在我们身上:我们通过我们的狂喜,让天地万物回到上帝的心中。我们交给他一股可以大口呼吸的力量,让他可以将吐出来的邪恶再吸收回去。”

“你们如此身体力行,但是你们当中已经有人办到了吗?”

“我们一直等候成就这件事。为了让我们当中有人能够成功,我们几个世纪以来一直都在准备。我们从孩提时期就知道,我们并不需要每个人都达到这项奇迹:只要某一天,就算在千年之后,我们其中有一人被上帝选中,达到至上完美的那一刻,并和她自己遥远的源头合而为一,这项奇迹就可以算是完成。所以,一旦证明了我们可以从受苦中的繁复世界回到独一无二的上帝身边,我们将可以把和平与信心,还有让他能够重新组织的力量,以及重拾呼吸韵律的活力,重新交还给上帝。”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的肤色似乎变得温暖,她的双手几乎颤抖,她的声音充满了悲伤,而她似乎正在哀求波多里诺也相信这项启示。波多里诺相信造物主确实犯了许多错误,不过她的存在,让这个世界成了一个让人渴望而又因所有的完美而变得耀眼灿烂的地方。

他不再抗拒,大胆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她起了一阵哆嗦,像是尝试了一种未知的经验。她首先说:“你也一样被一名神祇占据。”接着用双手遮住自己的面孔,而波多里诺听到她惊愕地喃喃自语:“我失去……我失去了那股淡漠……”

她半句话都没说,就头也不回地转身朝森林的方向奔去。

“尼塞塔大爷,我在那一刻突然理解,我已经疯狂地爱上了她,但是再一次,我又爱上了一名不能被我占有的女人。一个是因为她崇高的地位而逃避我,一个是因为死亡的悲剧离我而去,现在,第三个则因为献身给了上帝而不可能属于我。我黯然离去,我回到城里,一面在心中盘算或许自己不应该再和她见面。我几乎觉得松了一口气,而隔天,当培拉克塞斯告诉我,在彭靼裴金市民的眼中我是东方贤士当中最有威望的一个,我也得到助祭的信任,而助祭希望由我来领导这支已经由‘诗人’训练得相当成功的军队时,我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邀请。东方贤士一行人缺了一角,让我们的处境在所有的人眼中都说不过去,因为全部的人都热心地献身于这场战争的准备工作,而除此之外,我也是为了不让西亚波德人、潘诺提人、布雷米人,以及其他我已经诚挚地和他们产生感情的人失望而接受这项工作的。我尤其希望,致力于这项新工作,能够让我忘记留在森林里的人。我让自己在那两天之内忙得不可开交,但是我忙碌得心不在焉,一想到伊帕吉雅回到湖边找不到我,可能会认为她的逃避已经触怒我,所以我决定从此不再见她,我就觉得十分害怕。我因为想到她可能不知所措并从此不愿意再见到我而惶惶不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跟随她的足迹,骑着马到伊帕吉雅人居住的地方,我会怎么做?让她快乐,毁了该部族的平静,让她明白一些她不应该了解的事而干扰她的纯真吗?或者,我会见到她完成她的任务,从凡间情欲微不足道的那一刻得到解脱?我不断地回想她说过的话、她的一颦一笑。为了形容上帝,她使用我们的相遇来当做例子,但那无疑只是为了让我了解她说的话所使用的一种孩子气而天真无邪的做法。她两度碰触了我,但是跟她碰触一朵向日葵没什么两样。我的唇碰在她的手上让她全身颤抖,我非常清楚,但是这样的事非常自然:她从来不曾被人类的唇碰触,这样的事就像她在树根上绊了一跤,并在那一瞬间失去她一贯被教导的举止;不过那一瞬间已经过去了,她此刻早已经忘了这件事……我和我的同伴讨论战争的事情,我应该决定部署努比亚人的地点,但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必须让自己脱离这样的焦虑,我必须弄清楚。为了这件事,我必须把我自己的生命和她的生命,交到一个让我们保持联系的人手中。我已经多次证明贾瓦盖对我的忠心,我私底下告诉他,并要他一再发誓;我尽可能不告诉他太多事情,足够让他去湖边等候就行了。这一个善良的西亚波德人确实宽厚、聪明又谨慎。他并没有问我太多问题,我想他已经十分了解,而接下来的两天,他都在太阳西沉的时候回来告诉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而看到我脸色苍白让他十分懊恼。第三天,他回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一个镰刀一般的笑容,告诉我,他怡然自得地躺在脚影下等待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她匆忙而毫无疑惧地靠近,就像她早就准备看到一个人一样。她激动地听着我告诉她的信息(‘她看起来似乎非常希望见到你,’贾瓦盖如此表示,声音里不乏一股狡黠),而她告诉我,她每天都会回到湖边,每天(‘她说了两次’)。或许……贾瓦盖用一种奸诈的模样评论,她也一直在等候东方贤士。我在彭靼裴金又耽搁了一天,但是我用一种让‘诗人’相当惊讶的热忱,埋头在佣兵头子的工作当中——因为他知道我对武器没有太大的兴趣,对我的军队也不太积极。我觉得自己就好像世界的主人一样,可以对抗一百名白汉斯人而毫无畏惧。两天之后,我战战兢兢地回到了那个要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