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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总统套房。三间卧室,一个客厅。那是你在那种时候当上新泽西小姐能享受的东西。美国运输公司,我猜并没有预订,我们上船时,他们才给我们的。”
多恩给萨尔孜曼夫妇讲述他们去看瑞士西门塔尔牛的旅行。“我以前没有去过欧洲,途中大家告诉我,‘没有什么像法国一样,只要我们早晨进入勒阿弗尔[53],你就能闻到法国的气味。你会爱上它。’所以我等着,早晨很早,塞莫尔还在床上。我知道船已在码头靠岸,我跑上甲板,用力闻起来,”多恩说道,笑了,“到处只是大蒜和洋葱的气味。”
她带着梅丽跑出船舱,他这时还在睡觉。但在她的故事里,她是一个人在甲板上,惊奇地发现法国闻起来并不像一朵硕大的鲜花。
“坐火车到巴黎,很壮观。你看见延绵不断的树林,每一棵树都排得整整齐齐。他们把森林栽成直线。我们玩得很开心,亲爱的,不是吗?”
“我们是那样。”瑞典佬说。
“我们到处转悠,口袋里插着很长的面包,露出一大截。它们实际上在说,‘喂,看看我们,来自新泽西的乡巴佬夫妇。’我们大概就是他们取笑的那种美国人。但是谁管它?我们到处走,一点点地咬着面包,什么都看看,罗浮宫、杜伊勒利宫[54]的园林——确实漂亮。我们住在克里隆。整个旅程中最好的招待。我喜欢它。然后我们登上夜班列车,就是东方快车,到苏黎世去,搬运工没能及时叫我们起来。塞莫尔,记得吗?”
是的,他记得。梅丽最后身穿睡衣站在月台上。
“太可怕了。火车已经开动。我只好拿起我们所有东西,从窗户扔出去——你知道,那就是那里的人从火车里出来的方式——我们衣服都没有穿好便跑了出来。太吓人了。”多恩说,想起当时的情景又笑起来。“我们终于到了。塞莫尔和我,带着行李箱,穿着内衣。不管怎样”——她有一阵笑得太厉害,讲不下去了——“我们到了苏黎世,我们住进漂亮的饭店——能闻到羊角面包和馅饼的美味——到处是法式蛋糕,那一类东西。啊,太好了。所有的报纸用藤条挂在架子上,你取下报纸,开始吃早餐,妙极了。从那里我们乘车到佐格——西门塔尔的中心,然后去卢塞恩[55],它很漂亮,绝对漂亮。我们再到洛桑的比奥海滨[56]。还记得比奥海滨吗?”她问她丈夫,她的手还被他紧紧地握着。
他肯定记得。永远也忘不了。巧合的是,那天下午他自己也想到比奥海滨,就在他开车从中央大街回旧里姆洛克的时候。梅丽在吃下午茶,乐队在演奏,那是在她被强奸以前。她和侍者领班跳舞,他的六岁大的孩子,那是在她杀掉四个人以前。梅丽小姐。住在比奥海滨的最后一个下午,他独自一人到大厅外边的珠宝商店去,为多恩买了一条钻石项链。当时梅丽和多恩一起在外面散步,最后一次看看日内瓦湖上的船只和对面的阿尔卑斯山。他设想她把这钻石项链和那桂冠一起佩戴的样子。她将桂冠收藏在衣橱上面的帽子盒里,这顶有两排人造钻石的银冠是她作为新泽西小姐戴上的。既然他不能让她把桂冠戴给梅丽看——“不,不行,这样太傻,”多恩告诉他,“对她而言,我是‘妈妈’,那就很好了。”——他绝对不可能让她和这条项链一起戴。他明白多恩的感受和自己的差不多,知道连以甜言蜜语哄骗她试试,在卧室里将项链和桂冠戴起来,为他一人摆摆姿势都是不可能的。她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比拒绝充当前选美女王那么固执。“那不是选美盛会,”很久以前当人们问到她作为新泽西小姐的那个年代,她就告诉他们了,“参与那次盛会的大多数人都会和任何将它说成是一次选美盛会的人搏斗,我也是她们之一。任何级别的奖项只是一种奖学金。”她头发上面的桂冠可不是奖学金桂冠,而是选美女王的,所以他在比奥海滨商店第一眼看到这条项链时,就想像出她戴上的样子。
他们的相册里有一系列相片是他们刚结婚时他喜欢看的,有时也拿出来给客人看看。它们让他为她特别感到骄傲,这些是在1949年至1950年拍的光面纸相片。那时候她还保住了自己每年干活五十二周的工作,新泽西小姐奖学金大会的负责人喜欢将她描述为州里的官方“女服务员”——这是许多的城镇和组织为每一项活动尽可能提供的工作。真的,干起活来像条狗,五百美元现金的奖学金作为补偿,一件大会奖品,当然,还有每次五十美元的出场费。当然,她的照片也会出现在新泽西小姐加冕礼上,那是1949年5月21日,星期六的晚上。多恩穿着无背带真丝晚礼服,上边是硬直的圆齿,腰部束得很紧,下面是垂及地面的非常艳丽的长裙,绣上许多花朵,彩珠闪闪发光,头戴桂冠。“穿着晚礼服,戴上桂冠,你不觉得可笑,”她告诉他,“如果你穿上衣服,再戴桂冠,肯定会感到可笑。小女孩总爱问你是不是公主。人们会问这桂冠是不是钻石的。只穿着衣服,戴上那东西,塞莫尔,你绝对会感到愚蠢。”但是她很少显出愚蠢——穿着极为普通的衣服、戴上桂冠,她也显得美丽无比、令人眩晕。有一张她穿着衣服、戴上桂冠的照片——还有她的新泽西小姐的绶带,用胸针别在腰间——在一次农业展览会上和一些农场主在一起,另一张戴着桂冠和绶带,是在一次厂商大会上和一些商人在一起。她还有一张是身穿无背带真丝晚礼服,出现在州长的普林斯顿的官邸、德拉姆斯瓦克特里,和新泽西的州长阿尔弗雷德·E.德里斯科尔翩翩起舞。再就是一些她在州里的游行、剪彩、慈善募捐活动的照片,帮助各地盛会加冕时的照片,百货商店开张和汽车展开幕时的照片——“那就是多尼,此处的强者”。在一些参观学校的照片上,她坐在礼堂的钢琴前面,一般都演奏通俗的肖邦波洛奈兹舞曲。那是她当选新泽西小姐时演奏的,放弃几段黑键音符就可以在两分半钟里演奏完,而不至于在州里竞赛时超时。在所有这些照片里,不管她穿什么衣服,头上总戴着桂冠,无论是她丈夫还是在前来询问她的小女孩们看来,她都像一位公主——比他在《生活》杂志上看到的那一连串欧洲公主更接近人们所想像中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