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消防车(第2/4页)
“你好,麦克尼尔先生。”
“你看起来真漂亮,艾米莉。”
“艾米莉,告诉他们让那个在等待麦克尼尔先生的小伙子进来。”
乔·欧吉夫慢吞吞地走进来,手里拿着草帽。“你好,先生。”
“喂,乔,麦克卡锡说什么?”
“承包商和建筑商协会打算宣布从周一起停工。”“工会怎么说?”
“我们有机会了。我们要抗争。”
鲍德温坐在桌边。“我希望我能知道米切尔市长对此事的态度。”
“那帮改革分子一向爱搅浑水。”戈斯粗暴地咬着雪茄头说。“那个决定何时公布?”
“周六。”
“好吧,保持联系。”
“好的,两位先生。请不要给我打电话。好像不太好。你知道那不是我的办公室。”
“没准还有窃听器。那帮家伙不会无功而返的。好吧,再见,乔。”
乔点点头,出去了。鲍德温转过身,皱着眉看着戈斯。
“戈斯,如果你总是牵扯上劳工问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一个像你这样天生的政客应该更敏锐点。一旦扯上你逃不掉的。”
“但是我们把这个城里上下都摆平了。”
“我知道这个城里有好多地方我们还没有摆平。不过谢天谢地,那跟我没关系。公债的事儿还好,但是如果你跟这种罢工的事情有瓜葛,我就没法处理你的案子了。公司不会支持的。”他严厉地低声说。然后他恢复平常的音量说:“你妻子还好吗,戈斯?”
外面,铺着亮闪闪的大理石的大厅里,乔·欧吉夫正在吹着《小甜甜奥格雷迪》等电梯。他停下口哨,撅着嘴无声地呼吸。在电梯里他跟一个穿格子西装的斜眼男人打招呼:“嗨,巴克。”
“还在度假?”
乔两腿分开,手插在兜里。他摇摇头,“我周六回去上工。”
“我估计我得独自在亚特兰大城待几天。”
“你怎么办到的?”
“哦,你这小子很聪明。”
走出大楼,欧吉夫穿过涌向大楼入口的人群。夹在高大楼群里的灰色天空落下豆大的雨滴,打在人行道上。男人们跑着,用草帽遮住外套。两个女孩用报纸卷成罩遮在便帽上面。走过她们身边的时候,他瞥到她们的蓝眼睛、嘴唇和牙齿。他快速走到街角,攀上一辆行驶中的街车。雨滴闪着光,嗖嗖地落到地上,把报纸打扁,在沥青路上激起水花,还敲击着玻璃,敲打着街车和出租车外表的漆层。十四街那边没下雨,空气闷热。
“天气是个有趣的东西,”他身边的一个老人说。欧吉夫嘟囔着。“小时候,我见过街的这边一栋房子被闪电击中,而街的那边一滴雨也没下,尽管那边的一个老头刚移植了番茄正盼着下雨呢。”
穿过二十三街的时候,欧吉夫看见麦迪逊广场公园里的塔。他跳下车,冲力使他小跑着跑上人行道。他放下外衣领子,开始穿越广场。树下的一张长椅末端上,乔·哈兰正在打瞌睡。欧吉夫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来。
“嗨,乔。来抽支烟。”
“嗨,乔。很高兴看见你,我的孩子。谢谢。我好几天没吸这东西了。你最近忙什么呢?有什么不顺心的吗?”
“我觉得心情不好,我想我得买张周六的机票。”
“怎么回事?”
“唉,我不知道。事情都不对劲。我陷进这场看起来没什么前途的政治游戏里。上帝,我希望我跟你一样念过书。”
“念书给我带来不少好处。”
“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我能走上你走的路,我敢说我不会失败。”
“可不好说,乔,一个人身上总会发生可笑的事情。”
“女人什么的。”
“不,我不是说那个。你觉得厌烦了吧。”
“我可看不出一个不缺钱的人有什么可厌烦的。”
“那么也许是酒吧,我不知道。”
他们默不作声地坐了一会儿。午后的落日将天空染红。香烟的烟雾是蓝色的,在他们头顶缭绕升空。
“你看那个女士,看她走路的样子。她不是个惹人喜爱的小东西吗?我就是喜欢她们这样,涂着口红、穿着镶褶边的裙子、轻盈的身材……拿着钱去找那样的姑娘吧。”
“她们都是一样的,乔。”
“你胡说。”
“喂,乔,你有没有一块钱?”
“也许有。”
“我的胃有点不听使唤了,我得喂它点东西让它安分下来,周六我拿过工资之后就没收入了。嗯……你知道的……你确定你不介意吗?给我留下你的地址,周一早上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钱还给你。”
“那倒不急。我总会在什么地方遇见你的。”
“谢谢你,乔。看在上帝的分上,在问我的意见之前不要再买蓝彼德矿的股票了。我可能是老朽了,但闭着眼睛我也能分出哪块是金砖。”
“我把钱都赚回来了。”
“除非你走魔鬼的大运。”
“真是好笑,我借了一块钱给一个曾经拥有半个华尔街的人。”
“噢,我可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厉害。”
“这是个有趣的地方……”
“哪里?”
“哦,我不知道。我猜哪儿都这样。好吧,乔,再见,我看我得独自去买票。上帝,这将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乔·哈兰注视着那个年轻人的身影。他帽子歪戴着,顺着小路走下去,猛地一转身不见了。然后他站起来,沿着二十三街向东走。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了,但人行道和房屋的外壁还是散发着热气。他在街角处一栋楼房的门口停下来,仔细看着橱窗里的白色貂皮。那些貂皮放在橱窗中间,因为落了灰尘而变成灰色。转门处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街道上弥漫着醉醺醺的气息。他突然脸红了,咬着上唇鬼鬼祟祟地四下瞥了一眼,然后走进转门,蹒跚着走向包着黄铜皮的吧台,那里的酒瓶正闪闪发光。
雨后,泥灰砌的后台味道辛辣刺鼻。艾伦把雨衣挂在化妆间门后,把雨伞放在一个角落里,那里开始形成一个小水塘,水向四下流动。“我唯一能想到的,”她低声对摇摇晃晃地跟在她身后的斯坦说,“是我小时候别人告诉我的一支有趣的歌曲:洪水中唯一的幸存者,是来自地峡的长腿杰克。”
“上帝,我不明白人们干吗要生孩子。这是承认失败。生育表明机体不完整。生育意味失败。”
“斯坦,看在上帝的分上,别喊,你快把后台的人都吓坏了。我真不应该让你来。你知道人们在剧院里是怎么传播谣言的。”
“好吧,我会像一只小老鼠一样安静的。等米丽进来给你上了妆我再走。看你上妆是我仅有的乐趣了。我承认我是一个不完整的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