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5/5页)
“住嘴了,你喝醉了。”
“可能我喝醉了。你为什么不喝醉?罗伯特,你怎么从来都不喝醉?你知道自己在圣塞巴斯蒂安自讨没趣,因为我们的朋友没一个邀请你去参加派对。你可不能太责怪他们,不是吗?我叫他们请你来,可他们不干。现在,你可不能责怪他们。不是吗?喂,回答我。你有资格责怪他们吗?”
“去死吧,迈克。”
“我是无权责问他们。你能怪他们吗?你为什么老是缠着布蕾蒂?你就没点教养吗?你觉得我会如何想?”
“你真是有资格谈教养,”布蕾蒂说,“你真是有教养极了。”
“走吧,罗伯特。”比尔说。
“你老跟着她干吗?”比尔站起来,拉着科恩。
“别走啊,”迈克说,“罗伯特·科恩还要请大家喝酒呢。”
比尔同科恩一起离开了。科恩的脸色不好。迈克喋喋不休地讲着。我坐在那儿,听了一会儿。布蕾蒂满脸厌恶的样子。
“喂,迈克,你不应该愚蠢至此。”她打断了他的讲话。“我并不是说他说的是假话,你知道的。”她对我说。
迈克的语气渐渐缓和了起来。我们又如老友一般坐在一起。
“表面上我是醉了,其实我清醒着呢。”他说。
“我知道你没醉。”布蕾蒂说。
“我们都有点醉了。”我说。
“我哪句话都不是瞎讲的。”
“不过,你说得太尖酸刻薄了。”布蕾蒂笑笑。
“不过他是个蠢蛋。他跑来圣塞巴斯蒂安,即使那儿并不欢迎他。他缠着布蕾蒂,盯着她看。怪叫我恶心的。”
“他的行为确实过分。”布蕾蒂说。
“你听着。布蕾蒂以前就同一些男子有牵扯。她什么都告诉我了。她还把科恩写的信给我看。可我不想看。”
“你真是高尚。”
“不是这么回事,听着,杰克。布蕾蒂以前也同其他男人睡过。但是,他们可不像犹太人一样,他们不会事后还跟着来纠缠不休。”
“个个都是好样的,”布蕾蒂说,“别说这些了,真是无趣。迈克和我彼此知根知底。”
“她把科恩的信给我看。我可没兴趣。”
“亲爱的,你谁的信也不读,我的信你也不想读。”
“我看不懂信,”迈克说,“可笑,不是吗?”
“你什么也看不懂。”
“不。这你就说错了。我读的书不少。我在家的时候,经常会看书。”
“你接下去还要写作呢,”布蕾蒂说,“行了。迈克,振作点。你现在得放下这码子事。他人就在这儿。别把好好的圣日给破坏了。”
“好吧,那你让他规矩点。”
“他会规矩的。我会同他说的。”
“杰克,你得告诉他。要么老老实实的,要么滚蛋。”
“好,”我说,“由我告诉他再恰当不过了。”
“我说,布蕾蒂,告诉杰克他怎么称呼你来着。真是妙极了。”
“噢,算了,我不能说。”
“说吧。我们都是朋友。杰克,我们不都是朋友吗?”
“我不能告诉他。太荒唐了。”
“那我来说。”
“别,迈克,别犯傻了。”
“他称她为赛丝[1],”迈克说,“他宣称她能把男人变成猪。真他妈的形象。我真希望自己也是个文人。”
“他蛮不错的,”布蕾蒂说,“写得一手好信。”
“这我知道,”我说,“他从圣塞巴斯蒂安给我来过信。”
“那不算什么,”布蕾蒂说,“他的信写得幽默风趣。”
“你还让我写呢。当时以为你生病了。”
“我当时好得很。”
“好了,”我说,“我们得进去吃点东西了。”
“我该怎么面对科恩呢?”迈克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我是没什么,”迈克说,“我一点不觉难为情。”
“如果他说什么的话,你就说你喝醉了。”
“的确是醉了。有趣的是,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当时是醉了。”
“走吧,”布蕾蒂说,“这些‘穿肠药’都给了钱吧。吃饭前我得洗个澡。”
我们穿过广场。天黑了,广场周围都是从拱廊下咖啡馆发出的灯光。我们穿过树荫下的砾石路,朝宾馆走去。
他们俩上了楼,我停下来同蒙托亚讲话。
“觉得这几头公牛如何?”他问。
“很好。都是些很不错的公牛。”
“它们还算凑合,”蒙托亚摇摇头,“但是,谈不上好。”
“你不喜欢它们哪里?”
“说不上来。它们只是没给我那种很好的感觉。”
“我明白你的意思。”
“它们还不错。”
“是的,它们还不错。”
“你的朋友们如何看?“还好。”
“那不错。”蒙托亚说。
我上了楼。比尔在他的房间,站在阳台上,看着广场。我站在他旁边。
“科恩去哪儿了?”
“在楼上自己房间呢。”
“他情绪如何?”
“还用说,糟透了。迈克这人真讨厌。喝醉酒时,太可怕了。”
“他没有完全喝醉。”
“瞎说,还没醉呢!我知道,我们在来咖啡馆之前喝了多少。”
“他后来就清醒了。”
“好吧。他真恶劣。我也不喜欢科恩,老天知道,我也觉得他南下去圣塞巴斯蒂安够傻的,但是谁也没权利像迈克那般说话。”
“你觉得公牛怎么样?”
“很帅。他们把它们赶出来的那套真是帅极了。”
“明天米乌拉斯公牛就来了。”
“圣日庆典何时开始?”
“后天。”
“我们得想法让迈克别再喝醉了。那玩意儿真可怕。”
“我们最好梳洗下准备吃晚饭。”
“嗯。将是一顿愉快的晚餐吧。”
“那还用说?”
实际上,那顿晚饭吃得并不愉快。布蕾蒂身着一件黑色的无袖晚礼服,真是美极了。迈克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不得已上楼把罗伯特·科恩领下来。他沉默不语,神情拘谨,一张蜡黄的脸紧绷着,不过最后终于振作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看着布蕾蒂。这似乎让她开心。看见她如此光彩照人,想到这女人曾同他私奔过,而且人人皆知此事,他定会非常得意。谁也抹杀不了这点。比尔非常幽默风趣,迈克也一样,凑在一起正好是一对。
这段晚餐的情形就像大战在即那时吃过的那些晚餐。觥筹交错,忘记紧张的氛围,感觉该来的终究要来,我们无能无力。酒过三巡,心情不再厌烦,甚至开心起来。在那一刻,似乎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可爱可亲。
[1]希腊神话,喀耳刻,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美丽仙女,精通巫术,曾把奥德修斯的同伴变成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