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5页)

[2],来让她作为消遣。我昨天还跟柯尔先生谈起,他完全同意我的看法。不过,他特别爱好音乐,所以禁不住把钢琴买了下来,我们自己弹不好,希望我们的哪位好邻居可以偶尔光临好好地弹弹它。他确实是为了这个才买下那架钢琴的——要不然,我们准会为这件事感到惭愧。我们非常希望伍德豪斯小姐今晚能试试这架钢琴。”

伍德豪斯小姐得体地默默表示同意。她看出,从柯尔太太的消息里再也听不到什么,便转过头去朝着弗兰克·邱吉尔。

“你为什么笑?”她说。

“没有啊,你为什么笑?”

“我!我想我笑的是,坎贝尔上校竟然那么富裕,那么慷慨。那可是件昂贵的礼物啊。”

“很贵。”

“我觉得很奇怪,以前为什么不送。”

“也许是因为菲尔费克斯小姐以前从没在这儿待得这样久啊。”

“或者是,他不让她用他们自己的琴。那架钢琴现在一定在伦敦关着,没有任何人去弹它。”

“那是一架大钢琴。他可能认为太大了,贝茨太太的房子放不下。”

“你可以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你脸上的表情却证明你对这件事的想法跟我的很相似。”

“我不知道。我相信,你这是过奖了,我没那么敏锐。我是因为你笑,我才笑的。看到你猜疑什么,我或许也会那样猜疑。不过目前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坎贝尔上校送的,那又可能是谁送的呢?”

“你看会不会是狄克逊太太送的?”

“狄克逊太太!真的,很对。我没想到过狄克逊太太。她跟她父亲一样,一定知道,送钢琴是会受欢迎的,送琴的方式神秘莫测,出其不意,也许更像是一位年轻女人策划的,而不像是老人干的。大概是狄克逊太太吧。我跟你说过,你的猜疑会启发我也这么猜。”

“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得把你的猜疑再扩大一点,把狄克逊先生也包括进去。”

“狄克逊先生!很好。对。我马上发觉了,一定是狄克逊先生和狄克逊太太联合送的。那天我们还讲起,你知道,他是那么热烈地赞赏她的演奏。”

“对,你在那个问题上告诉我的情况,使我加强了原先的信念。我倒不是想回过头去想一想狄克逊先生或者菲尔费克斯小姐的好意,可是我总禁不住猜想,要么是他在向她的朋友求了婚以后,不幸地爱上了她,要么是他察觉到她有一点儿爱他。一个人可以猜二十样事情而没有一件猜对。可是我肯定,她不跟坎贝尔夫妇去爱尔兰而偏偏到海伯利来,一定有特别的原因。在这儿,她必须过艰苦的和忏悔的生活;在那儿,却完全是享乐。至于说来试试呼吸一下家乡的空气,我认为那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在夏天,那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在一月,二月和三月,家乡的空气能对谁有好处呢?熊熊的炉火和讲究的马车,对大部分娇弱的身体会有更大的好处,也许对她的身体也是这样。我不需要你全部接受我的猜疑,尽管你那么高尚地宣布你是这么做的。不过,我老实告诉你我的猜疑是什么。”

“说真的,这倒很有可能。狄克逊先生喜欢听她弹琴,不大喜欢听她的朋友弹琴。我可以说这是千真万确的。”

“再说,他救了她的命。那件事你听说过吗?一次水上聚会;出了一件意外事故,她从船上跌下水去。他一把抓住了她。”

“他一把抓住了她。当时我在场——和他们那些人在一起。”

“真的?啊!可是,你当然没有察觉什么,因为这对你来说似乎是个新的想法。我要是在场的话,我想我是会有一些发现的。”

“也许你会。可是我,头脑简单的我,只看到菲尔费克斯小姐差点儿给撞下船去,狄克逊先生一把抓住了她——那是一刹那之间发生的事情。尽管这引起的震惊很大,而且持续得更久——我确实相信过了半小时我们才又安下心来——可是大家都很惊慌,所以也就看不出有什么人特别焦急。不过,我并不是想说,你就不可能有什么发现。”

说到这儿,谈话给打断了。他们不得不一起忍受两道菜中间相当长的间歇带来的尴尬局面,不得不跟别人一样一本正经、默不作声。等到桌子上重新放满菜肴,每个角落的盆子也都放好以后,大家就又都恢复了原来的活动和自在的心情。爱玛说道:

“送这架钢琴来,我看是有决定意义的。我原来想多了解一些情况,这一来,觉得是够明白的了。你可以相信,我们马上就会听到,这一件礼物是狄克逊先生和狄克逊太太送的。”

“如果狄克逊夫妇矢口否认,说他们一无所知,那我们就只好断定是坎贝尔夫妇送的。”

“不,我肯定那不是坎贝尔夫妇送的。菲尔费克斯小姐知道那不是坎贝尔夫妇送的。要不然,一开始就会猜到他们。她要是敢肯定是他们送的,那就不会这样迷惑不解了。也许我还没说服你,可是我完全相信,在这件事上狄克逊先生是主要人物。”

“要是你认为我还没被说服,那你确实是冤枉我了。我的看法完全是按照你的推理形成的。最初,我以为你认定是坎贝尔上校送的,那时候,我觉得那不过是出于父亲般的仁慈,认为那是最自然的事。不过你提到狄克逊太太,我又觉得那更可能是热情的女友送的礼物。而现在,我只能把它看做是一件爱情的馈赠了。”

没有理由硬要深究这件事。他似乎是真的相信;他看上去也好像真是这样想的。她不再说什么。话锋转到别的题目上去。饭吃过了。接着,甜食端上来,孩子们也进来了。大家像通常那样跟孩子们谈谈,夸奖几句。大家的交谈中,有一些话说得巧妙,有一些话说得显然很蠢,但是绝大多数说得既不妙也不蠢——只不过是日常的议论、单调的重复、陈旧的消息和拙劣的笑话而已。

女士们在客厅里坐了没有多久,其他女宾就三三两两地来到了。爱玛看着她自己特别亲热的小朋友进来。如果说她不能为她的端庄优雅而欢欣鼓舞,那么,她也不能只是喜爱那花一般的娇媚和毫不做作的仪态,而且还要为那轻松愉快、并不多愁善感的性格感到高兴。这种性格使她在失恋的剧痛中获得那么多欢乐来解除痛苦。她坐在那儿——谁会猜到她最近还淌了多少眼泪呢?能和大家在一起,她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看到别人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她坐着微笑,看上去很美,一句话也不说——能做到这样,眼前这个时刻是够愉快的。简·菲尔费克斯神态举止确实高人一等。不过爱玛猜想,她可能乐于和哈丽埃特交换一下心情,非常乐于用知道自己被朋友的丈夫爱上的那种危险乐趣,去换取爱上——对,甚至是白白地爱上埃尔顿先生的那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