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2页)
“是啊——我已经到那儿去过了。路过那儿,我想还是进去的好。这件事做对了。我进去时本来只打算待三分钟的,因为贝茨小姐不在所以我多耽搁了一会儿。她出去了;我觉得不能不等她回来。她这个人啊,别人见了也许会发笑,一定会发笑;可是别人都不愿意瞧不起她。我最好还是去拜访一下,然后——”
他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子,朝着窗口走过去。
“总之,”他说,“也许,伍德豪斯小姐——我看你几乎不可能丝毫没有怀疑——”
他看着她,仿佛要猜透她心思似的。她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好像是个先兆,马上要发生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了,而这件事却是她不希望发生的。所以她就迫使自己开口,希望能够借此回避这件事,她平静地说道:
“你做得很对。你去拜访一下是很自然的——”
他没有吭声。她相信他正在瞧着她;也许正在考虑她刚才说的话,想知道她这个态度的意思。她听见他叹了一口气。他自然可以觉得有理由叹气。他没法认为她在鼓励他。尴尬地过了一会儿,他又坐了下来,用比较坚决的语气说道:
“我本来感到,要是能把我所有余下的时间都奉献给哈特菲尔德,那就好了。我很喜欢哈特菲尔德——”
他又住口不说了,又站了起来,看上去局促不安。他比爱玛所想象的更爱她;如果他父亲不来的话,谁能说出会有怎样的结局呢?不一会儿,伍德豪斯先生也来了。由于非努力镇静一下不可,他也就镇静了下来。
然后,只稍微再过了几分钟,就结束了眼前这难堪的局面。威斯顿先生在有事要做的时候,一向是干脆利落的,不会去乱想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会拖延不可避免的灾难。他说:“到时候了,该走了,”这个年轻人尽管可能在叹气,而且确实在叹气,也只得同意,他站起身来告辞了。
“我会听到关于你的一切情况,”他说,“这是我最大的安慰。你们这儿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听到消息的。我已经请威斯顿太太和我通信。她好心地答应了。哦!在真正思念一个不在身边的人的时候,能有个女人跟他通信,那真是一种福气!她会把一切都告诉我的。读她的信,我会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亲爱的海伯利。”
谈话结束时,十分友好地握了握手,又很诚挚地说了声“再见”。门马上就关上了,弗兰克·邱吉尔走了。这次他走是仓促的——他们的见面也是仓促的;他走了。和他分手爱玛感到那么难过,她预料他离开这儿对于他们这个小小的社交圈子来说会有那么大的损失,以致她开始害怕自己会过于难过,过于痛苦。
这是一个不幸的变化。自从他来到这儿以后,他们几乎每天见面。他住在伦多尔斯无疑给过去两个星期增添了快乐——难以形容的快乐;每天早晨都想着并且盼着能见他,而且相信他总是那么殷勤、那么活跃、那么文雅!那两个星期真是快乐极了,现在再来过哈特菲尔德以前那种生活,一定是可悲的。最使人满意的是,他差不多已经告诉了她,他爱她。他的感情是否强烈,是否坚贞,那是另一个问题。但是,目前她不能怀疑,他确实是热烈地崇拜她,有意识地偏爱她。这种信念连同其他种种想法,使她认为自己准是有一点儿爱上了他,尽管以前一再下了决心要防止出现这种情况。
“我肯定是这么回事,”她说,“这样无精打采、百无聊赖、痴痴呆呆,这样不愿坐下来做事,这样感到家里的一切都沉闷乏味!我准是在恋爱了,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古怪的人——至少有几个星期是这样。是啊!一些人认为是不幸的事,另一些人看来往往是好事。即使不是为了弗兰克·邱吉尔吧,为了舞会,我也会有许多伙伴同我一起悲叹。可是,奈特利先生会高兴。现在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和他那亲爱的威廉·拉金斯一起消磨黄昏了。”
然而,奈特利先生并没有露出得意洋洋的喜悦心情。他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而感到遗憾。如果他这样说的话,他那非常愉快的神情就会使他自相矛盾。他说,而且很坚定地说,他是因为别人的失望而感到遗憾,还用十分亲切的口气补充说:
“爱玛,你很难得有机会跳舞。你真是运气不好,太不好了!”
她在看见简·菲尔费克斯以前的几天里,一直估计着简对于这不幸的变化一定也真正感到遗憾。可是在她们会面时,她那副沉着的神情却很讨厌。然而,她前一阵身体特别不好,头痛得厉害,她姨妈为此宣布说,即使举行舞会,她认为简也没法去参加。把她那种不合适的漠不关心归咎于身体欠佳引起的慵倦,可说是一种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