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页)

“说得很对,威斯顿先生,完全对。这正是我过去常对跟我在一起的某先生说的话,那还是在求婚的日子里。因为事情进行得不顺当,不像他希望的那么快,他都失望了,直嚷嚷说,按这个速度,婚姻之神还没为我们披上番红色长袍[2],就已经要到五月了!哦!我费了多少劲才打消这些阴郁的想法,让他乐观些!那马车——为马车的事我们也失望过;我记得,有一天早上,他非常失望地到我这儿来。”

一阵轻微的咳嗽使她不得不停下,威斯顿先生立即抓住机会继续往下说。

“你说起五月。五月正好是人家嘱咐邱吉尔太太,或者说她嘱咐自己,要到一个比恩斯科姆暖和一些的地方去度过的月份。说简单点,就是要到伦敦去度过的那个月;所以我们有了弗兰克在整个春天会经常来这儿的可喜前景。春天正好是一年当中人们喜欢选来作这种访问的季节;白天几乎是最长的,天气温和宜人,老是吸引着人们到户外去,而且活动活动也不太热。以前他住在这儿的时候,我们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不过那阵子天气多雨潮湿,叫人不快活;你也知道,二月里天气总是那样;我们打算干的事连一半都干不成。现在可是时候了。这次将完全沉浸在欢乐中。我不知道,埃尔顿太太,担心我们是否会见面,今天明天时时都在盼他来,这样是否比他真正来到家里更令人快活。我想是的。我想正是这种心理状况给人以最大的兴致和喜悦。我希望你会对我的儿子感到满意;不过,你可千万不能指望他是个天才。一般人认为他是个好青年,可是不能指望他是个天才。威斯顿太太对他很偏爱,你也猜得到,这叫我看了很高兴。她认为谁也比不上他。”

“你放心吧,威斯顿先生,我不怀疑,我对他肯定会有好感。我已经听到了那么多赞扬弗兰克·邱吉尔先生的话。同时,说句公平话,我是那种总爱自己下判断的人,决不会盲目地让别人牵着鼻子走。我可以预先告诉你,我看到你儿子是什么样人,我就会对他作出什么样的判断。我可不会奉承谁。”

威斯顿先生正在沉思。

“我希望,”他立即说,“对可怜的邱吉尔太太,我没太苛求。如果她确实生了病,而我对她不公正的话,那我会感到抱歉的。不过,她性格上是有一些特点,叫我很难像我希望的那样用容忍的心情来谈论她。埃尔顿太太,我跟这家人家的关系,我受到的对待,你不会不知道;就我们两人之间谈谈,一切都怪她。是她挑起的。要不是她,弗兰克的母亲也决不会受到那样的蔑视。邱吉尔先生是有自尊心的;可是同他妻子的自尊心相比,那就算不了什么了;他那种自尊心是一种悄悄的、和缓的、绅士般的自尊心,不会伤害任何人,只会使自己有点无可奈何,而且令人厌烦。可是她的自尊心呢,却是傲慢无礼!叫人更不能容忍的是,她并没有什么门第和血统可夸耀。他娶她的时候,她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勉强称得上是个绅士的女儿;可是自从她嫁到邱吉尔家来了以后,趾高气扬,比邱吉尔家所有的人都更像邱吉尔;可是,不瞒你说,她自己只是个暴发户。”

“想想看!啊,那一定很叫人生气!我就讨厌暴发户,枫树林已经叫我非常厌恶那种人了;因为那儿附近有一家人家,他们摆出的那副架子惹得我的姐姐和姐夫很恼火!你描绘的邱吉尔太太的那副模样叫我马上就想起了他们。那家人家姓特普曼,新近刚搬到那儿,有许多地位低下的亲友,可是他们自己摆的架子可大了,还想跟当地那些世家平起平坐呢。他们在威斯特府至多只住了一年半;他们怎么发的财,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伯明翰[3]来的,你知道,那可不是个有什么大出息的地方,威斯顿先生。对伯明翰不能抱多大希望。我一向说,那名字听起来就有点儿可怕;可是除此以外,特普曼家的事就不太清楚了。虽然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受到人家猜疑的事还是不少的。然而,从他们的行为举止看来,他们显然以为自己甚至和我姐夫瑟克林先生地位不相上下。他正好是他们最近的近邻。这可太糟了。瑟克林先生在枫树林住了十一年,在他以前,他父亲也住那儿——至少我相信——我几乎可以肯定,老瑟克林先生在去世前已经完全办妥了购置那块产业的一切手续了。”

他们的话给打断了。正在送茶点,威斯顿先生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马上乘机走开了。

用完茶点,威斯顿先生夫妇,埃尔顿先生和伍德豪斯先生一起坐下来打牌。其余五个人各自设法消遣,爱玛怀疑他们是否能很好相处;奈特利先生似乎不大想跟人家交谈;埃尔顿太太呢,要人家注意听她说话,而别人又不想听,她自己心里觉得烦恼,宁可保持沉默。

约翰·奈特利先生比他哥哥话多。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要离开他们;他马上开始说:

“啊,爱玛,我想孩子们的事我再没什么可说的了。你收到了你姐姐的信,我们可以肯定,那里面把一切都讲得详详细细的了。我的嘱托比她的简要,也许性质也不同;我不得不建议的只不过是,不要把他们宠坏,不要给他们吃药。”

“我很希望在这两方面都让你满意,”爱玛说,“我将尽力使他们快活。对伊莎贝拉来说,这就够了。要快活一定得排除溺爱和服药。”

“你要是觉得他们惹麻烦,那就得把他们再送回来。”

“那倒是很可能的。你是这么想的,是不是?”

“我想。我是觉得,对你父亲来说,他们可能太吵闹了——或者说,如果像最近这样,人来客往越来越多的话,那甚至对你来说,他们也会成为累赘。”

“越来越多!”

“当然啰,你一定也感觉到了,最近这半年里,你的生活方式有了很大的改变。”

“改变!不,真的,我没感觉到。”

“你的社交活动比以前多得多,这是毫无疑问的。这次我就亲眼看到了。我只来一天。你就举行了一次宴会!以前几时有过这样的事,或者这一类的事?你的邻居越来越多,你也越来越多地跟他们来往。最近这一阵,你每次给伊莎贝拉写信都写到刚举行过的欢乐的聚会;在柯尔先生家吃饭啦,在克朗旅馆举行舞会啦。在你的生活中,伦多尔斯,单单伦多尔斯,给你生活带来的变化就很大了。”

“是啊,”他哥哥很快地说,“都是伦多尔斯引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