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页)

“你敢这么说话吗?”奈特利先生大声说道。“你敢认为我是那么个大傻瓜,连别人说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该得到什么回报呀?”

“啊!我总是应该得到最好的对待,因为我从来不能容忍别的;所以,你得给我一个明白的,直截了当的回答。你完全肯定你了解马丁先生和哈丽埃特现在的关系吗?”

“我完全肯定,”他回答,说得一清二楚,“他告诉我她已经答应他了;他用的词句里没有什么晦涩和含糊的地方;我想我还可以给你一个证明,证明事实就是这样。他征求我的意见,问我他现在该怎么办。除了高达德太太以外,他不认识什么人,可以让他去打听她亲戚朋友的消息。除了建议他去高达德太太家以外,我还能提出什么更合适的建议呢?我向他保证我提不出来。他说,那他只好今天就去看她。”

“我完全满意了,”爱玛露出最欢快的笑容回答,“最衷心地祝愿他们幸福。”

“从我们上次谈论这个问题以来,你的变化真大。”

“我希望如此——因为那时候我是个傻瓜。”

“我也变了;因为我现在愿意把哈丽埃特的优良品质全都归功于你。为了你,也是为了罗伯特·马丁(我一向有理由认为他跟以往一样爱她),我已经作出努力去熟悉她。我常常跟她长谈。这你一定看到了。有时候,我的确以为你有点怀疑我在为可怜的马丁的事辩护,其实决不是这回事;可是,根据我所有的观察,我相信她是个毫不虚伪的、和蔼可亲的姑娘,有很好的见解,很严肃的良好原则,把她的幸福寄托在家庭生活的情感和美满之中。我不怀疑,这里面她有许多都要向你道谢呢。”

“我!”爱玛摇摇头说。“啊,可怜的哈丽埃特!”

然而她马上就突然停住,默默接受略微有点过分的赞美。

不久,她父亲过来了,他们的谈话就此结束。她并不感到遗憾。她要一个人待着。她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惊异,没法镇定下来。她处于那种要跳舞,要唱歌,要大叫大嚷的心情之中;她要在四处走动、自言自语、放声大笑和默默沉思以后,才能做出什么合理的事情来。

她父亲进来是要告诉他们詹姆斯去备马了,为他们每日一次的乘车去伦多尔斯访问作准备;她这就立刻有了一个可以脱身的借口。

她感到的快活、感激和极度喜悦是不难想象的。哈丽埃特将来的幸福中可能会遇上的唯一的痛苦和不快就这样消除了,她的确有可能过分高兴的危险。她还希望什么呢?什么也不希望,只希望更配得上他,他的意向和判断一向都比她自己的高超。什么也不希望,只希望她过去的蠢举带来的教训能使她以后谦虚谨慎。

她真诚,非常真诚地满怀感激,下定决心;然而,有时在这中间还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准是为这样一个结局而大笑!五个星期以前那么悲痛失望,竟然有这样一个结局!这样一颗心——这样一个哈丽埃特!

如今,她回来将是一大乐事。一切将都是乐事。熟悉罗伯特·马丁也将是一大乐事。

在她那最真诚、最由衷的幸福当中,有一个想法占着主要地位,那就是,不久以后,她就没有必要再向奈特利先生隐瞒任何事情了。她很讨厌的掩饰、含糊、神秘,也马上可以过去了。她现在能够指望对他完全推心置腹了,这是她的性情很乐于作为一项责任来履行的。

她在最欢快的心情中,跟她父亲一起出发了,并非一直在听,却一直在对他说的话表示同意;或者是出声地表示同意,或者是默许,反正她纵容父亲对自己婉言相劝,说他每天都得去伦多尔斯,否则可怜的威斯顿太太会失望的。

他们到了。威斯顿太太一个人在会客室里。可是他们刚听到了婴儿的情况,伍德豪斯先生刚得到了他要的、对他来访所表示的感谢,就隔着百叶窗瞥见有两个人在窗口附近经过。

“是弗兰克和菲尔费克斯小姐,”威斯顿太太说。“我刚要告诉你们,看到他今天一早就来,我们又惊又喜。他要待到明天,菲尔费克斯小姐被说服了,来跟我们一起过一天。我想,他们要进来了。”

半分钟以后,他们就到了屋里。爱玛看见了他很是高兴——但是双方都有几分困惑——都有许多令人发窘的回忆。他们乐意地含笑见了面。但是都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一开始没说什么话。等到大家重又坐了下来以后,又是一阵沉默,这使爱玛开始怀疑:原先早就希望再看到弗兰克·邱吉尔,希望看到他同简在一起,现在看到了是否会感到应有的高兴呢?但是等到威斯顿先生来了,婴儿也抱进来以后,这就不再缺乏话题和热闹了——弗兰克·邱吉尔也不再没有勇气和机会来走到她跟前说:

“我得感谢你,伍德豪斯小姐,威斯顿太太在信里说你好心宽恕了我。我希望时间并没使你减少对我的原谅;我希望你不要收回你当时说的话。”

“不会的,真的,”爱玛很高兴能开始交谈,大声说道,“绝对不会。能看见你,跟你握手,并且亲自祝你幸福,我特别快活。”

他由衷地向她道谢,又怀着真诚的感谢和快活的心情继续说了一会儿。

“她看上去不是很健康吗?”他把眼光转向简,说道,“不是比她以前还好吗?你瞧我父亲和威斯顿太太多么疼她。”

可是不久他的兴致又高了起来,在提到正在等坎贝尔一家回来以后,他露出含笑的眼神说出了狄克逊的名字。爱玛羞红了脸,不许他在她面前说这个名字。

“我一想到它,”她嚷道,“就感到非常羞愧。”

“羞愧全是我的,”他答道,“或者说应该是我的。可是你真的没猜疑吗?这是可能的吗?——我是说最近。我知道,早些时候,你是没有猜疑。”

“我向你保证,我一直丝毫没有猜疑。”

“那似乎很奇怪。我有一次差点儿——我倒希望那么做——那样会好一些。不过,我常常做些错事,很荒谬的错事,对我毫无用处。要是我向你透露秘密,把一切都告诉你,那么这个过错就会小得多。”

“现在不值得后悔了,”爱玛说。

“我希望说服我舅舅来伦多尔斯访问,”他重又说道,“他想看看她。等坎贝尔一家回来以后,我们将去伦敦跟他们见面,我想,在那儿要待到我们可以把她带到北方去的时候。可是现在,我离她那么远——这不叫人难受吗,伍德豪斯小姐?从和好的那天以来,我们直到今天早上才见面。你不可怜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