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3页)
“那是不可能的,芬妮。明天的拜访以后,他对他的喜爱一定会减少,因为我们有五个小时在一起呢。我担心这一天的愚蠢会面,即使不致引起严重得多的灾祸,至少会给托马斯爵士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他不可能老是受骗。我为他们所有的人感到难过,恨不得拉什沃思和玛利亚根本没有认识。”
在这方面,确实,失望正在逼近托马斯爵士。他对拉什沃思先生的全部良好愿望,拉什沃思先生对他的全部恭敬顺从,都不能阻止他不久便发现了一部分真实情况: 拉什沃思先生是个低能的年轻人,对实际和书本都一窍不通,见解大多不切实际,而且缺乏自知之明。
他所期望的女婿大不相同;为了玛利亚,他开始感到这事的严重,于是试图了解她的感情。稍加观察后,他不能不看到,冷漠便是他们之间可能有的最好状态。她对拉什沃思先生的态度是不关心和无所谓。她不喜欢,也不能喜欢他。托马斯爵士决定与她认真地谈谈。不论这门亲事多么有利,不论定亲的日子已经很长,已经公开,也不能牺牲她的幸福。也许拉什沃思先生是在认识不久的情况下被接受的,逐步了解后,她便反悔了。
托马斯爵士与她作了严肃而亲切的谈话,讲了他的忧虑,希望了解她的心愿,要求她开诚布公地说明一切,并向她保证,只要她对这门亲事的前途感到担忧,它便得彻底推翻,不论这会带来多少麻烦,他都在所不计。他可以尽力让她摆脱烦恼。玛利亚听了这些话,思想上有所触动,但只是一会儿工夫;她父亲讲完后,她立刻作出了回答,态度坚定,毫无踌躇的样子。她对他的亲切关怀和仁慈表示感谢,但是如果他认为她在婚事上有丝毫毁约的要求,或者在缔结婚约后,她的看法或心愿发生了任何变化,这却完全错了。她十分敬重拉什沃思先生的人品和性格,毫不怀疑她与他在一起会得到幸福。
托马斯爵士满意了,也许还太高兴了,不想再追根究底,像他在处理其他问题时那样。解除这门婚约是他不能不感到痛心的,他的理由是这样: 拉什沃思先生还年轻,可以学习,在良好的社会交往中他可以,也必然可以增长见识;如果玛利亚现在这么坚信不疑,认为与他在一起可以得到幸福,那么这一定是不带偏见的,不是出于爱情的盲目性,她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她的感情可能并不强烈,他也从没认为这样;但是她的美满生活不会因此有所削弱;如果她对她的丈夫不能成为一个卓越的领袖人物可以不予计较,那么他的其他方面无疑是会得到她的欢心的。一个性格稳重的年轻女子不是为爱情而结婚,总会更加依恋自己的娘家,因此索瑟敦与曼斯菲尔德近在咫尺,自然具有最大的吸引力,这十之八九会成为最可爱、最纯洁的欢乐取之不尽的源泉。这些或与此类似的推理便是托马斯爵士的想法,他为此感到高兴,这使他可以避免决裂带来的各种麻烦和不幸,以及随之而来的人们的惊异、议论和指责;他庆幸保全了这门可以提高他的声望和势力的亲事,想到他的女儿在这件事上能如此顾全大局,更是万分欣慰。
她对这次谈话的结果,也像他一样满意。她觉得她的心情轻松愉快,因为她的命运确定了,再无反复的余地;她重又保证了她与索瑟敦的结合;她打破了克劳福德的希望,他再也不能战胜她,控制她的行动,摧毁她的前途;分手时她感到自豪而坚决,只是决定今后对拉什沃思先生得更加谨慎一些,免得再引起父亲的怀疑。
在亨利·克劳福德离开曼斯菲尔德后最初的三四天内,在玛利亚的情绪还没完全平静,对他的希望还没完全消失,还没下定决心对他的情敌无条件忍受以前,如果托马斯爵士向他的女儿提出问题,那么她的答复可能截然不同;但是在三四天以后,当她看不到他回来,收不到他的信,听不到他的消息,见不到他心肠软化的任何迹象,失去了对他因分离而重新燃起热情的任何希望以后,她的心完全变冷了,她只能在高傲和仇恨中寻找寄托。
亨利·克劳福德摧毁了她的幸福,但是不能让他知道这点;不能让他也摧毁她的荣誉,她的体面,她的未来。不能让他认为她正躲在曼斯菲尔德伤心憔悴,为了他抛弃了索瑟敦和伦敦,抛弃了独立和光辉的生活。其实这时她比任何时候更需要独立,更深切地感到在曼斯菲尔德缺乏自由。父亲强加给她的束缚,她越来越无法忍受。他外出期间形成的自由气氛已变得绝对必要了。她必须尽快离开他,离开曼斯菲尔德,在财富和荣誉中,在热闹的社交生活中为受伤的心灵觅取安慰。她的决心下定了,不再改变了。
对这种情绪,任何延误,哪怕是忙碌的准备造成的延误,也是不能原谅的,拉什沃思先生几乎像她一样,对结婚迫不及待。她已完成了所有重要的心理准备;她是怀着对家庭、限制和安静的厌恶,怀着情场失意的悲痛,怀着对所嫁的人的蔑视,准备结婚的。其余都可以暂缓,新的马车和家具不妨等春天到了伦敦,她能充分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的时候再置备。
对这点双方家长也一致表示同意,大家很快看到,只需短短几周,便可完成婚前的一切安排。
拉什沃思太太已决定不问家事,安度晚年,让位给亲爱的儿子选择的幸运夫人;十一月一到,她马上带着她的使女,她的听差,她的马车,摆开名副其实的老夫人的排场,前往巴思,要在那里夸耀索瑟敦的惊人美景,她举办晚会,尽情享受,像从前一样在热闹的牌桌上消磨光阴。到这个月的中旬,婚礼便举行了,它给索瑟敦带来了一位新的女主人。
这是一个十分体面的婚礼。新娘穿着豪华的礼服,两位女傧相略差一些;她的父亲把她交给了新郎;她的母亲手里拿着嗅盐,以防昏倒;她的姨妈竭力想哭;仪式由格兰特博士主持,他的声调庄严动人。在邻里间的议论中,一切无可挑剔,除了载着新郎新娘和朱利娅从教堂门口前往索瑟敦的马车,仍是拉什沃思先生用了一年的那辆马车以外,这天其他方面的礼节都经得起最严格的检查。
喜事办过了,人也走了。托马斯爵士像焦急的父亲必然感到的那样,心中非常激动,他的夫人也曾经这样为自己担心过,但幸好没有发生什么事。诺里斯太太非常高兴,在这天的活动中她也尽了自己的责任,晚上又留在庄园上安慰妹妹,并且为了遥祝拉什沃思先生夫妇健康,多喝了一两杯酒,始终显得兴高采烈,因为她玉成了这门亲事,一手操办了一切;从她充满信心的喜悦看,谁也不会认为她一生中听到过夫妻不和的事,或者怀疑她对在自己眼皮下长大的外甥女的心情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