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鲜(第2/3页)
“你自己看吧,”她说,“所有东西都要坏掉了。”
丈夫先看了冰箱里面,表情凝重。然后又在冷冻室里到处戳了戳,看看那里情况到底怎么样。
“你说说,我还能再怎么倒霉吧!”他发起火来。
她脑子里突然涌出一大堆想说的话,但她什么都没说。
“妈的!”他说,“这不是雪上加霜吗!这个冰箱用了还不到十年呢!我们买的时候,它几乎还是新的。我爸我妈他们那个冰箱用了二十五年,我兄弟结婚时送给了他,现在还好好的呢。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头歪到边上,好瞥到冰箱和墙之间那块狭窄的空间。“我不明白,”他边说边摇头,“插头都插着呢。”他抱住冰箱,前后摇晃,又用肩膀顶住冰箱,连推带拽地往厨房里挪了几英寸。能听见冰箱里面什么东西从架子上掉下来,摔碎了。“真他妈的见鬼了!”他骂道。
珊蒂这才发现自己还拿着酸奶,就走到垃圾筒旁边,打开盖子,把盒子扔了进去。“我今晚就得把所有东西都做了。”她说着,开始在炉子上煎肉做菜,在烤箱里烤东西。
“我们得有台新冰箱。”她说。
他没说话,只是又看了看冷冻室,头前后探着。
她横插到他身前,把冰箱里面架子上的东西腾到桌子上。他帮忙把肉从冷冻室里拿出来,连带着别的东西,都搁在桌子上,把桌子弄得满满当当的。他把整个冰箱都腾空了,找来纸巾和抹布,开始擦冰箱的内壁。
“氟利昂没了,”他停下来说,“我能闻出来。氟利昂漏光了。可能是哪儿坏了,氟利昂就漏了。哎,我见过别人家的冰箱也这么着过一回。”他平静了下来,接着擦。“就是氟利昂的事。”
珊蒂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看着他说:“咱们需要台新冰箱。”
“你说过了,我也听见了。但,咳,我们从哪儿弄一台呢?树上可不长冰箱。”
“咱们必须得有一台,”她说,“难道我们不需要吗?对,可能我们不需要,我们可以像那些住在简易房里的人那样,把不经放的东西都放在窗台上。我们也可以买那种小泡沫聚苯乙烯做的保温箱,每天往里面放点冰块就行了。”她把一棵卷心菜和几个西红柿放在桌上一包包挤在一起的肉旁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
“我们会再买台冰箱的,”她丈夫说,“绝对会的!没错,我们需要一台,行了吧?没有冰箱是不行,但问题是,我们到哪去弄,我们能花多少钱?对了,广告栏里肯定有好多卖旧冰箱的,等着,咱们看看报。咳,我现在可是广告栏的专家。”
她把手从脸上放了下来,看着他。
“珊蒂,我们会在报纸上找到个好的旧冰箱的,”他接着说,“大多数冰箱都应该能用一辈子。天知道咱们这台是怎么了。我以前只听说过一次电冰箱就这么一下子坏掉的事。”他又瞥了一眼冰箱说:“真他妈倒霉透了。”
“把报纸拿过来,”她说,“咱们一块儿看。”
“不用担心。”他说着,走到咖啡桌那儿,在一大堆报纸里翻腾,拿过来分类广告版,坐了下来。她把桌上那一堆吃的东西推到一边,好让他能把报纸平铺开来。
她匆匆扫了一眼报纸,又看了看正在解冻的食品,说:“我今晚真得把这些猪排都炸了,还得把那些猪肉饼,牛排,鱼肉棒,都做出来。那些电视晚饭也不能忘了。”
“都是那些该死的氟利昂,”他说,“其实都能闻出味儿来。”
他们开始仔细看分类广告版。丈夫的手指从一个栏目滑到另一个栏目,迅速地跳过了“招工”的部分。她看见一些条目旁画着对钩,但没看清他标记的都是些什么招工单位。那不重要。在一个名叫“室外野营用品”的栏目里,他们终于找到了——新旧用具。
“在这儿。”她说着用手指按住了报纸。
他挪开她的手指:“让我看看。”
她边把手指挪开,边读着那个栏目下一个用黑边圈起来的广告。“冰箱,煤气炉,洗衣机,烘干机,等等。‘拍卖大会’。这是什么?拍卖大会……”她继续读,“新旧用具及其他,每周四晚上,拍卖七点开始。就是今天,今天就是星期四,今晚就有拍卖。这地方离得不算太远,就在松树路上,那地方我开车都经过几百回了。你也知道在哪儿,就离巴斯金·罗宾斯冰激凌店很近。”
丈夫什么都没说,只是凝视着广告,然后抬起手,两只手指扯自己的下嘴唇。“拍卖会。”他嘟囔了句。
她盯着他说:“咱们去吧。你说呢?你也应该出去转转,说不定就有电冰箱呢。一举两得呀!”
“我这辈子还从没去过拍卖会,”他说,“现在,我可不想去看那玩意儿!”
“去嘛!”珊蒂说,“你怎么了?会好玩的。我也很久很久没去过了,以前都是小时候和爸爸一起去的。”她突然特别想去今晚的拍卖会。
“你爸……”
“对呀,我爸。”她看着丈夫,等着他把句子说完。说什么都行。但他没有。
“拍卖会挺有趣的。”她说。
“可能吧,但我不想去。”
“我还需要一盏床头灯,那儿肯定也有。”她接着说。
“喂,咱们缺很多东西。我还缺个工作呢,那儿也有吗?”
“反正我要去!”她说,“你爱去不去。你要去就跟我一起走,不去拉倒,我无所谓。跟你直说了吧,你去不去对我不重要。反正我得去。”
“我跟你去。谁说我不去了?”他看了看她,目光躲闪到一旁,拿起报纸,把广告又看了一遍。“拍卖我可是一丁点儿都不懂。不过,当然了,什么事都得试一试。刚才谁说咱们要在拍卖会上买个冰柜来着?”
“谁都没说,”她说,“不过咱们照样可以买。”
“行啊。”他说。
“那咱们就去吧,”她说,“不过除非是你真的乐意。”
他点了点头。
“那我得赶快做饭了。我现在就把这该死的猪排做了,咱们赶紧吃饭。剩下的东西等回来再收拾,等咱们从拍卖会那儿回来以后,我再把别的东西做出来。不过,咱们还真得快点儿了,报纸上说拍卖会是七点开始。”
“没错,是七点。”他说着站起来,走到客厅里,透过飘窗向外看。外面街上正有车经过。他又用手指摆弄起嘴唇。珊蒂看着他又坐在沙发上,拿起他的书,翻到他刚才正看的地方。不过,他马上就把书放下了,重新躺了下去。她看见他的头向下靠在沙发扶手上面的枕头上。他调整了一下枕头,双手枕在脖子后面,不动了。不一会儿,她就瞧见他的胳膊耷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