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5/6页)

“当然,”桑塔迪奥说,“你知道我相信你多过相信其他任何人,对你的能力也更有信心。如果你说六个月内能搞定,我就相信你,你说如果你做不到,六个月后就会辞职,我也相信你。一切都由你决定。”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但那一晚,当卡里送桑塔迪奥去机场飞回纽约时,桑塔迪奥说:“你得盯紧所有的事情,让我知道发生的一切,如果他真的变得更糟,我们就不能等了。”

在那个时候,卡里本需要暂停他的背叛,因为在接下去的六个月里,格罗内维特的确有所好转,有了更强的控制力,但卡里给桑塔迪奥的报告里并没有暗示这一点。他给桑塔迪奥最终的建议是应该弄走格罗内维特。

仅过了一个月,桑塔迪奥的一个侄子——赌城大道上某家酒店里的赌区经理——因为逃税和诈骗被联邦大陪审团指控,约翰尼・桑塔迪奥飞来拉斯维加斯跟格罗内维特开会。表面上这个会是为了帮助他的侄子,但桑塔迪奥的开场词却在说另一件事。

他对格罗内维特说:“你还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你决定好要把股份卖给我了吗?”

格罗内维特看向卡里,卡里看到他脸上有点悲伤和疲惫,然后格罗内维特转向桑塔迪奥说:“你是怎么想的?”

桑塔迪奥说:“我更关切你的健康和酒店的发展。我真的觉得,现在这生意对你而言也许过于繁重了。”

格罗内维特叹了口气。“你也许是对的,”他说,“让我考虑一下,我下个星期得去看医生,他给我的健康报告也许会让事情变得更艰难,不管我想要干什么。你的侄子怎么办?”他对桑塔迪奥说,“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卡里认识桑塔迪奥以来,第一次看到对方表现出愤怒。

“真是太蠢了,太蠢了,毫无必要。我根本不在乎他要不要坐牢,如果他被判有罪的话,我的名字上就又多出一个污点。人人都会以为我是背后主使,或是跟这事有牵连。我的确是过来帮忙的,但想不出任何法子。”

格罗内维特充满同情。“也不是全无希望,”他说,“卡里跟要审这个案子的联邦法官非常熟,这样如何,卡里,你仍然能够控制住布里安卡法官吗?”

卡里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跟法官做这场交易肯定很不容易,法官的牺牲会很大,如果万不得已,卡里就得逼着他那么做。那会很危险,但奖赏也许值得冒险。如果他能为桑塔迪奥做到这一点,那么桑塔迪奥肯定会在格罗内维特把股份卖掉之后让卡里来管理酒店,那将会夯实他的地位,他可以成为香格里拉的统治者。

卡里非常专注地看着桑塔迪奥,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非常严肃,十分诚恳。“那肯定很难,”他说,“会花上一大笔钱,但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桑塔迪奥先生,我向你保证,你的侄子不会坐牢。”

“你是说,他会无罪释放?”桑塔迪奥说。

“不,我不能保证那一点,”卡里说,“但我向你保证,即使他被判有罪,也只会得到缓期徒刑,法官有可能搞定庭审,控制住陪审团,这样你侄子也许能脱身。”

“如果那样就太好了,”桑塔迪奥说,他热情地握了握卡里的手,“你只要能为我办成这件事,以后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突然,格罗内维特站到他们之间,把手放到他们紧握的双手之上,好像在赐福一样。

“那太好了,”格罗内维特说,“我们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现在我们一起出门好好吃顿晚餐来庆祝吧。”

一周后,格罗内维特把卡里叫进他的办公室。“我收到我的医生的检查报告了,”格罗内维特说,“他建议我退休,但在我走之前,我想尝试一件事情。我已经告诉我的银行往我的支票账户里转一百万美金,我会在城里的其他赌场碰碰运气。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一直到我要么输光要么把那一百万翻番。”

卡里完全无法相信。

“你打算挑战几率么?”他说。

“我希望再试一次,”格罗内维特说,“我还是个孩子时,是个伟大的赌徒,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战胜几率的话,那就是我。如果连我都不能战胜几率,那就没人可以了。我们会好好享受那段时光的,再说我也负担得起一百万。”

卡里震惊至极。在他认识格罗内维特的这么多年里,对方对几率的信仰一直都不可动摇。卡里还记得在香格里拉酒店历史上曾有过那么一段时期,连续三个月,香格里拉的骰子桌每晚都会输钱,玩家变得越来越富有,卡里十分肯定是有什么骗局,他开除了骰子区的所有职员,格罗内维特也让科学实验室分析了所有的骰子,但一切毫无帮助。卡里和赌场经理确信是有人制造出来了一种新的科学仪器来控制骰子的滚动,完全没有另一个可能的解释。只有格罗内维特毫不动容。

“不要担心,”他说,“几率会起作用的。”

当然,三个月后,骰子们以同样疯狂的方式转向了另一个极端。超过三个月,骰子区每天晚上都赢得盆丰钵满。那一年年底,一切输赢相抵。格罗内维特和卡里为了庆祝一起喝了一杯。“你可以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信念,宗教和上帝,女人和爱情,善与恶,战争与和平,随便你说出一个来。但几率永远都会不动如山。”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当格罗内维特赌博时,卡里总是想起这一点。格罗内维特赌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在骰子桌,他押所有能够降低庄家赢率的注,就好像他能窥测出运气的涨落。当骰子开始不顺,他就会换边,当骰子开始走运,他就会押最高限额的赌注。在百家乐桌上,他能闻得出牌盒何时会开始亲睐庄家,何时会亲睐闲家,并随之换注。在二十一点牌桌上,当荷官的手气很好时,他会把赌注压低到五块,当荷官手气变糟,他立刻就把赌注提高到限额。

在这一周,格罗内维特已经赢了五十万美金,到周末,他已经赢了六十万美金。他继续着,卡里在他身边。他们一起吃晚餐,然后赌博,一直到午夜。格罗内维特说,任何人都得身体健康才能赌博,不能太过分,必须得有一晚好眠,得注意饮食,每三四天上一次床。

在第二周的周中,虽然格罗内维特有超凡的赌技,却仍然开始走下坡路,几率正无情地把他碾成齑粉。在这两个星期的最后,他输光了自己的一百万美金,当他押下自己最后一堆筹码却输掉时,格罗内维特转向卡里,微笑着。他看上去很快活,这让卡里有种不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