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5/6页)

朱尔斯假装随便地说:“没请医生看看?也许很容易就能治好呢。”

方坦不再魅力四射。他冷冰冰地瞪着朱尔斯看了好一会儿。“我两年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医生。最好的专科大夫。我的私人医生,据说是加州最顶尖的一位。他们叫我多休息。没什么毛病,只是上岁数了。男人上了岁数,声音会跟着变化。”

说完,方坦不再搭理他,只关注露西,像是对所有女人那样对她发射魅力。朱尔斯继续听他说话。肯定是声带上长了东西。但专科医生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难道是恶性的,还是不能动手术?要么还有别的原因?

他打断方坦的话:“上一次接受专科检查是什么时候?”

方坦显然被惹火了,但看在露西的面子上,尽量按捺住火气。“大概十八个月前。”他说。

“你的医生有没有给你定期检查?”朱尔斯问。

“还用你说?”约翰尼·方坦怒道,“他给我喷可待因,仔细检查。他说只是嗓子上了年纪,还有喝酒抽烟其他原因。难不成你比他还懂行?”

朱尔斯问:“哪个医生?”

方坦稍微有点自豪地说:“塔克,詹姆斯·塔克医生。对他有何高见?”

很耳熟,提起他就会想起电影明星、名媛和收费昂贵的疗养院。

“穿衣打扮很有一套。”朱尔斯笑呵呵地说。

方坦真的生气了。“你觉得你当医生比他强?”

朱尔斯哈哈笑道:“那得看你当歌手是不是比卡门·伦巴多强了。”他惊讶地看见尼诺·瓦伦蒂仰天狂笑,后脑勺撞在了椅背上。这个笑话似乎没那么好笑。他狂笑时吐出的气息有波旁威士忌的味道,瓦伦蒂先生——天晓得是何方神圣——大清早这个时辰就已经喝得半醉了。

方坦苦笑着对朋友说:“喂,他说笑话你笑成这样,我说笑话你怎么不笑?”露西伸手把朱尔斯拽到床边。

“他看着像个小混混,其实是个厉害的外科医生,”露西告诉两人,“如果他说他比塔克医生强,那他就肯定比塔克医生强。约翰尼,你就听他的吧。”

护士进来说他们得出去了,住院医生要给露西作检查,需要私密。朱尔斯开心地看见约翰尼·方坦和尼诺·瓦伦蒂上去亲吻露西的时候,露西转过头去,他们亲到的是面颊而不是嘴唇;不过他们似乎早有预料。她允许朱尔斯亲吻她的嘴唇,一边悄声说:“下午再过来,好吗?”他点点头。

回到走廊里,瓦伦蒂问他:“她做了什么手术?问题严重吗?”

朱尔斯摇摇头。“妇科的小毛病。完全是常规手术,相信我好了。我比你们更关心她,我希望能娶她。”

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他只好问:“你们怎么知道她在这家医院?”

“弗雷迪打电话给我们,请我们过来看看,”方坦说,“我们是在同一个街区长大的。弗雷迪的妹妹出嫁的时候,露西是伴娘。”

“哦。”朱尔斯说。他不想流露出他全都清楚,也许因为他们都守口如瓶,尽量保护露西,守住她和桑尼那段情缘的秘密。

三个人顺着走廊向前走,朱尔斯对方坦说:“我在这儿有访问医生的待遇,愿不愿意让我看看你的喉咙?”

方坦摇头道:“我赶时间。”

尼诺·瓦伦蒂说:“他的嗓子价值百万,不能让无照医生随便看。”朱尔斯看见瓦伦蒂对他咧嘴一笑,显然站在他这一边。

朱尔斯喜滋滋地说:“我可不是无照医生。我是东海岸最厉害的年轻外科医生和诊断医师,直到被人指控非法堕胎。”

如他所料,这句话让他们认真对待他了。他承认自己的罪行,反而激发他们对他自封的头衔产生了信任。瓦伦蒂首先回过神来,“要是约翰尼不肯用你,我倒是有个女朋友想让你看看,不过要看的不是嗓子。”

方坦紧张地说:“需要多少时间?”

“十分钟。”朱尔斯说,这是骗人,但他相信骗人也有好处。除非在生死关头,真话和医疗实在合不来。

“好吧。”方坦说,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和嘶哑,透着恐惧。

朱尔斯请了个护士,要了一间诊疗室,这里没有他需要的所有设施,但也够用了。不到十分钟,他已经知道方坦的声带上有增生了——实在非常容易,塔克这个衣着入时的无能小人,混饭吃的好莱坞骗子,本应该一眼就看见的。天哪,那家伙说不定连行医执照都没有,就算有也应该被撤销。朱尔斯没有多看方坦和瓦伦蒂,他拿起电话,请医院的喉科专家下来。接着,他转过身,对尼诺·瓦伦蒂说:“看来你要多等一阵了,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方坦瞪着他,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你这个混蛋,以为能把我留在这儿?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动我的喉咙?”

朱尔斯自己都没法想象他能这么开心,他直勾勾地盯着方坦的眼睛。“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他说,“但你的声带上有增生,在喉咙里。你要是愿意留下几个钟头,我们就能查明病因,搞清楚是恶性还是良性,决定是手术还是保守治疗。我可以给你解释清楚,我可以给你介绍全美国最顶尖的专科医生,你要是觉得有必要,大可以请他今晚就乘飞机来洛杉矶,反正你那么有钱。另外一方面,你也可以现在就出去,见你那个庸医朋友,或者提心吊胆,决心换个医生,或者再被介绍给另一个无能骗子。万一是恶性的,过段时间长得太大了,他们会切掉你的整个喉部,否则你就必死无疑。当然,你也可以一直提心吊胆过下去。留下,几个小时我们就能搞清病因。你难道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瓦伦蒂说:“我们留下吧,约翰尼,管他的。我去楼下大厅打电话给电影公司。我保证不多嘴,只说有事耽搁住了。然后我再上来陪着你。”

这个下午过得很忙碌,但非常有价值。朱尔斯看过X光片和取样检验的结果,觉得医院喉科专家的诊断完全靠得住。检查到半中间,约翰尼·方坦满嘴碘酒,塞在嘴里的纱布卷害得他干呕不止,他企图打退堂鼓。尼诺·瓦伦蒂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狠狠地按回椅子上。检查结束,朱尔斯对方坦得意地笑着说:“肉赘。”

方坦没有反应过来。朱尔斯重复道:“只是肉赘而已。很容易切除,和剥大红肠的皮差不多。过几个月你就一切正常了。”

瓦伦蒂欢呼一声,方坦却还是皱着眉头:“然后呢,能唱歌吗?会影响我唱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