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4页)

迈克尔笑着摸了摸受伤的半边脸。“你说这个?没什么。只是让我鼻窦不舒服。现在回来了,我有时间就去治一治。我不能给你写信或者用别的方式联系你,”迈克尔说,“你首先必须理解这一点。”

“好吧。”她说。

“我在市里有个地方,”迈克尔说,“我们现在就过去,还是先找家餐馆吃顿饭、喝两杯?”

“我不饿。”凯说。

他们向纽约开去,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子。“你拿到学位了吗?”迈克尔问。

“拿到了,”凯说,“我现在是小学老师。他们找到了杀死警察的真凶吗?所以你才可以回家?”

迈克尔有好一会儿没有回答。“是啊,找到了,”他说,“纽约的报纸全登了。你没读到?”

凯笑了起来,他否认自己是杀人犯,她不由松了一口气。“我们镇上只有《纽约时报》,”她说,“这条新闻估计塞在最后面的八十九页上。我要是读到了,肯定会早些打电话给你母亲。”她停了停,又说,“真有意思,听你母亲说话的语气,我都快相信事情真是你做的了。你回来之前,我们喝咖啡的时候,她还在说认罪的那个疯子如何如何。”

迈克尔说:“说不定我母亲刚开始也相信了。”

“你的亲生母亲?”凯问。

迈克尔咧嘴一笑。“母亲和警察一样,总把事情往坏里想。”

迈克尔把车停进桑树街的一家修车铺,老板似乎认得他。他领着凯拐弯走向一幢相当老旧的褐石大屋,屋子颇为符合这个破败的街区。迈克尔用钥匙打开前门,走进室内,凯发现装饰昂贵而舒适,堪比百万富翁的市区联排别墅。迈克尔领着凯上楼,楼上的套房包括宽敞的客厅、大厨房和一扇通往卧室的门。客厅的一角是吧台,迈克尔给两人调酒。他们坐进沙发,迈克尔静静地说:“我们不如去卧室吧。”凯喝了一大口酒,对他微笑。“好的。”她说。

凯觉得做爱和以前同样美妙,只是迈克尔变得更粗鲁直接了,不像以前那么温柔。就好像他对她也有所防范,但她不打算抱怨。隔阂是会逐渐消失的。说来有趣,她心想,男人遇到这种情况往往更加敏感。她发觉时隔两年,和迈克尔做爱仍旧是天底下最自然而然的事情,就仿佛他从没离开过一天。

“你应该给我写信,应该信任我的,”她贴在迈克尔的身上说,“我会遵守新英格兰的缄默规则。扬基佬的嘴巴也可以很紧,你知道的。”

迈克尔在黑暗中轻声笑着说:“我没想到你会等我。发生了那些事情,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等我。”

凯很快回答:“我一直不相信是你杀了那两个人。听你母亲似乎相信了的时候也许除外。但我心里从来就不相信。我太了解你了。”

她听见迈克尔喟然叹息。“我有没有杀人并不重要,”他说,“你必须理解这一点。”

他冷酷的声音让凯不明所以。她说:“你就直说吧,到底是不是你?”

迈克尔在枕头上坐起来,黑暗中火光一闪,他点燃香烟。“如果我向你求婚,你在回答之前是不是非要我先回答这个问题?”

凯说:“我不在乎,我爱你,真的不在乎。如果你也爱我,就不该害怕告诉我实话。不该害怕我会去报告警察。就这么简单,对不对?你其实真是黑帮,对吧?可我并不在乎。我在意的只是你显然不爱我。你回家这么久,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

迈克尔抽着香烟,烟灰掉在凯赤裸的脊背上。她轻轻一抖,开玩笑地说:“别折磨我了,我是不会说的。”

迈克尔没有笑,语气有点茫然。“知道吗?回到美国,见到家里人,父亲、母亲、妹妹康妮、汤姆,我并不那么开心。好归好,但我根本不在乎。可今晚回到家里,见到你在厨房里,我开心极了。要你说,这算不算是爱?”

“要我说,已经足够接近了。”凯答道。

他们又做了一回爱。这次迈克尔温柔多了。他出去给两人斟酒,回来时坐进面对床的扶手椅。“我说正经的,”他说,“愿不愿意嫁给我?”凯对他微笑,示意他上床。迈克尔报以微笑。“说正经的,”他说,“我不能事无巨细全告诉你。我现在为父亲工作了。他在培养我接管家族的橄榄油生意。但你知道我的家族有敌人,我的父亲有敌人。你说不定年纪轻轻就要当寡妇,这个可能性虽说微乎其微,但毕竟存在。我不能把办公室每天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全告诉你。我不能把生意场上的事情全告诉你。你会成为我的妻子,但没法成为我的人生伴侣——大家是这么说的,对吧?不是彼此对等的伴侣。这个不可能。”

凯在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柜上的大台灯,点燃香烟,靠在枕头上,平静地说:“你想说你确实是黑帮,对不对?你想说你要为杀人和各种与杀人有关的罪行负责。想说我不能过问你的那部分生活,甚至连想都不能想。这算什么?简直是恐怖电影里怪物在求美丽的姑娘嫁给他。”迈克尔咧嘴一笑,破相的半边脸转过来对着凯,凯后悔道:“天哪,迈克,我根本没注意到那块该死的地方,我发誓,真的没有。”

“我知道,”迈克尔笑着说,“我现在还挺喜欢的,只是害得我经常流鼻涕。”

“你说要认真的,”凯继续道,“我们要是结婚,我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就像你母亲?意大利家庭主妇,养几个孩子,收拾收拾屋子?要是出事怎么办?我怀疑你迟早要坐牢。”

“不,绝对不可能,”迈克尔说,“被杀?有可能。坐牢?不可能。”

他的信心让凯笑出了声,这个笑声很有意思,混合了骄傲和因骄傲而起的喜悦。“你凭什么这么说?”她说,“说真的,告诉我。”

迈克尔叹息道:“有许许多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也不想告诉你。”

凯沉默许久。“既然你回来了好几个月都不肯打电话给我,为什么又想要我嫁给你?我在床上有那么好?”

迈克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他说,“不过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享受到,为什么要为了这个求你嫁给我呢?听着,你现在不需要回答我。我们继续见面。你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听说你父亲也很强硬。听听他的建议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什么要我嫁给你?”凯说。

迈克尔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块白手帕,捂住鼻子擤了一下,擦掉鼻涕。“这是不嫁给我的最好的理由,”他说,“有个家伙总在身边擤鼻子,怎么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