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孤独的青春(第5/8页)

“是不是要从一个女人身上取个肿瘤下来?”考克问。

“不是,”迪克·雷文诺说,“是要从肿瘤上割掉一个女人呢。”

“我敢说这个肯定有50磅重。”麦奎尔突然产生了强烈的职业兴趣。

迪克·雷文诺不禁怕痛地轻轻闪避了一下。一阵冷风吹过,他微微打了个哆嗦。麦奎尔肥厚的肩膀也像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哆嗦了一下。他看起来清醒了。

“我得先洗个澡,”他对迪克说,“还要刮一下胡子。”他的一只手搓着满是雀斑、胡子拉碴的脸。

“你可以到我住的旅馆去洗,休。”杰弗逊·斯坡边说边热心地看着雷文诺。

“我还是到医院去洗吧。”麦奎尔说。

“你的时间不多了。”雷文诺说。

“老天在上,那我们快走吧!”他不耐烦地大声说。

“你在霍普金斯医院的时候,见过凯利做这种手术吗?”麦奎尔问。

“见过,”迪克·雷文诺说,“手术前还祷告了好长时间呢,想获得一臂之力,结果病人还是死掉了。”

“祷告个屁!”麦奎尔说,“在这个女人身上祷告一点儿用都没有。她昨天晚上还骂我是下贱的东西、酒鬼、狗腿子、杂种呢。她要是有这个力气骂人,那她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种山里来的女人可不容易死呢。”杰弗逊·斯坡聪慧地加了一句。

“你想一起去吗?”麦奎尔问考克。

“不了,谢谢,我要睡会儿觉,”他回答,“那个老东西折腾得可够久的,我还以为她永远也死不了呢。”

他们动身出发了。

“本恩,”麦奎尔叫他,又恢复了以前的神态,“跟你老爹说,他要是再不给海伦休息时间,我就把他揍扁。他现在不喝酒了吧?”

“我的老天,麦奎尔,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呢?”本恩烦燥地说,“你以为我是专门看护酒鬼的人吗?”

“她可是个好姑娘啊,孩子,”麦奎尔深有感触地说。“百万中挑一。”

“休,看在老天爷的分上,快走吧。”迪克·雷文诺喊了一声。

四位医务人员朝珍珠般银白色的光芒走去。小城好像被水冲洗过一般,从淡紫色中显现了出来。整个世界充满了春天般的气息。麦奎尔跨过马路,朝雷文诺的汽车走去。他舒适地坐在汽车的皮座椅上,皮革的清凉使他感到振奋。杰弗逊·斯坡猛地发动了汽车,就像骑士一样挥了挥手,然后朝前驶去。

哈利·塔格曼转过脸望着车里懒洋洋坐着的、壮实的休·麦奎尔,钦佩地说:

“老天做证!”他夸耀道,“我敢说他是天下最他妈了不起的手术高手了。”

“哎,他妈的,”掌柜附和着说,“他非得先喝下一夸脱玉米酒才能发挥他那两下子呢。给他几口酒喝,他能在你毫无觉察的情况下把你的脑袋取下来再安上。”

正当杰弗逊·斯坡驾车呼啸而去的时候,塔格曼不禁有些眼红地说:“瞧,那个浑蛋,他以为自己是大富豪范德标呢,呃?狗屎一堆。本恩,你觉得他今晚真是从希利亚家做客回来的吗?”

“噢,我的天哪,”本恩烦燥地说,“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他去与不去有什么关系?”他怒气冲冲地加了一句。

“我猜小茅迪明天又要在社交专栏里胡说八道了,”塔格曼说,“‘年轻人天地’,这是她起的名!该死的!那里面简直什么人都谈,从黄毛丫头到老头列德蒙。如果连索尔·辜葛尔也是‘年轻人天地’的,那么本恩,我们俩还是三年级学生呢。哎,妈的,说得对。”他说道。服务员冲他们轻轻地微笑着,这更激励他说话的语气更加肯定了,“当美西战争开打的那一年,他的脑袋就已经秃顶了。”

服务员笑出了声。

哈利·塔格曼神采飞扬,匆忙临场发挥,他后来大声宣布道:

“克莱伦斯·费尔金夫妇昨天晚上在斯诺特伍德美丽的宅邸举行盛大晚宴舞会,纪念其幼女格拉迪丝小姐初入社交界。‘年轻人天地’成员共赴盛宴。费尔金夫妇与其女儿一道,按照当年南方贵族的礼仪一一恭迎众宾客。而弗金斯夫人携其妹凯瑟琳·西基丝小姐,即本地‘宵春园’尽人皆知的凯特小姐协助督查大衣、晚礼服、珠宝等物的存放工作。

“宴会于晚上八时准时开始。来宾先于8点45分享用咖啡和饮料,晚宴上的9道美味系由希腊名厨阿塔若斯·帕帕多普罗斯,即著名的糖果制造商、宴会承办人、专为先生女士提供咖啡服务的珠宝咖啡馆老板亲自掌勺。

“在著名的烈酒生态学家杰弗逊·斯坡到场进行急救与医疗检查服务以后,宾客开始步入舞厅,巴克纳四人‘玉米’弦乐队开始奏乐,众人翩然起舞。巴克纳先生亲司乐鼓。

“参加舞会的有:艾琳·提斯沃斯小姐、雷纳·金斯特小姐、俄费莉亚·莱格、格拉迪斯·费金斯、比阿特丽丝·斯拉茨基、玛丽·维特斯特、海伦·肖开特、以及洛弗塔·巴恩斯等小姐名媛。

“此外还有梅斯·I.C.勃特姆、U.B.佛瑞利、R.U.雷的、O.I.洛维塔、卡明斯·斯特朗、萨斯姆·霍尼、普雷斯顿·厄普达克、道斯·维克特、佩特·比格斯、奥茨·古德、J.布劳德·斯代姆等先生名流。”

本恩暗自好笑,再次把头埋进了咖啡杯子。然后,他伸出两条瘦弱的胳膊,身体也朝前拱了拱,张嘴打了一个哈欠,把一夜的疲劳、烦恼和厌恶全部释放了出来。

“噢——嗯——嗯,我的天哪!”

一束束明净的阳光铺洒在大街上。这时候甘特也醒来了。

他仰面静静地躺在金色阳光沐浴的起居室里,倾听着鸟儿的欢唱。他张开嘴巴打着哈欠,把右手伸进毛茸茸的胸毛里,轻轻地挠抓着。

外面的肥母鸡“咯咯咯”性感地叫着。快来啊,偷我吧。恭候你一整夜了,先生。

他顿时没了睡意,挺直身子,保持警觉,被单盖着他瘦弱的腿,他仔细听着那群母鸡半推半就的咯咯声。

它们从温暖的尘土里,抖一抖丰满的身体,不大情愿地站起身来。对我而言,这土地,这葡萄藤也都一样。潮湿的新土就像刚刚切开的肉,又像轮船划开的水路。松软的草地被修整得干干净净,就像新切开的肉一样朝后卷去。樱桃树下的泥土已经被锄头轻轻地翻松了。大地接受了我的种子,带给我茁壮的莴苣,就像女人一样肥软而体液充盈。还有8月里粗壮的葡萄藤——上面挂满了一串串葡萄——什么样子?就像女人乳房里的乳汁,又像血管里奔流的鲜血。这些使她们又壮又丰满。

这一夜落花不知有多少。又到了白蜡的时节。5月底的绿苹果又将挂满枝头。6月,艾萨克家的苹果有一半伸到这边院子来了。咸肉,还有油煎绿苹果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