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杰出的一伙(第2/3页)

父亲听说这件事只是把手一挥,而乔治·皮涅尔为了不落在他的热情朋友之后,也起了一个新名——乔治·库图尔。

新剧团的成立在巴黎造成很大影响,布高尼府剧团的演员们马上称“家庭儿童剧团”这帮人为流浪汉的团伙。

该团伙对这种恼人的事毫不在意,而是全身心地投入了事业,莫里哀和贝伊斯担任领导,玛德莱娜分管财务。首先他们去找一个叫加卢阿·杜·梅塔耶的先生。他把在耐利塔附近的壕沟旁,属于他的一个弃置不用、破烂不堪、打棒球戏用的大厅租赁给这个团伙供演出使用。他们和加卢阿签订了合同,根据合同加卢阿应与木工工会的代表一起修理好大厅并搭上舞台。

请到四位乐师,他们是格达尔、蒂斯、勒菲弗尔和加布莱,每人每天二十索尔(1),随即开始排练了。“家庭儿童剧团”准备了几出戏,为了不耽误宝贵的时间,在修理大厅时,他们就乘马车到鲁昂的集市上演出悲剧。

他们在鲁昂给加卢阿写信催促他加快修理进度。在鲁昂,面对要求不高的集市观众,演出效果平平。回巴黎后他们就和列昂纳尔·奥勃里签订了合同,此人脾气极好,职业是道路建筑师。他答应在剧院前修一条漂亮的马路。

“您自会明白,轿式马车要来这里的,奥勃里先生,”莫里哀先生不安地搓着双手说道。

他使奥勃里先生也深感不安。奥勃里先生真没丢脸:马路修得又漂亮,又结实。

终于在1644年的新年之夜,剧团首次在自己的剧院演出了悲剧。说起后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可怕。我不记得世界上哪一个剧团曾经有过这样的惨败!

最初几场演出过后,别的剧团的演员们幸灾乐祸地说,在耐利塔旁的壕沟里,即在光耀剧场,除了持有免费入场券的演员的爹妈以外,连条活狗都没有!可怕,这话说得近乎事实。奥勃里先生的全部努力都白费了:确确实实没有一辆轿式马车从他的大路上驶过!

起因是毗邻的圣苏尔皮齐教区跑出来一个传教士,他在剧团演出的同时大谈特谈什么魔鬼不仅会抓走可恶的滑稽演员,而且连看他们演戏的人也一块抓走。

每到夜晚,让·巴蒂斯特·莫里哀就产生一个古怪的念头:要是把这个传教士杀了该有多好!

这里我要为传教士辩护几句,也许这与他没有什么关系。难道医生治不好约瑟夫的结巴,而他却扮演情夫角色,这也是传教士的过错?难道演悲剧角色的莫里哀本人结巴也要怪罪传教士吗?

在潮湿阴暗的大厅里,破烂的铁皮吊灯上,油脂蜡烛淌着油在燃烧。四把提琴的吱呀声怎么也比不上大乐队的轰鸣。杰出的剧作家们对耐利塔旁的壕沟不屑一顾,即使他们瞧一眼,试问,抄写员博南方又怎么会表达出他们那铿锵有力的独白呢?

局面每况愈下。观众表现得不像样子,做一些令人极不愉快的越轨举动,例如,在演出过程中破口骂街……

诚然,剧团里有玛德莱娜这样的优秀演员,但她一个人也不能包演全部悲剧啊!可爱的让·巴蒂斯特·莫里哀的女友啊!她尽了全部力量来拯救“光耀剧团”。当她的老情夫德·莫登伯爵经过妙趣横生的冒险和放逐之后又在巴黎露面时,她去找他,莫登便为耐利塔旁这个不走运的剧团奔走,争得了以加斯同·奥尔良亲王殿下名义命名的权利。

狡黠的让·莫里哀很快显示出他的确具有担当剧院经理的才能。他立即请来舞蹈演员,为亲王左右的心腹们排了很多芭蕾舞。然而这些人对芭蕾舞并不怎么感兴趣。

一天晚上,固执的让·巴蒂斯特对玛德莱娜说:关键在于上演的剧目。于是给剧团请来一位既是演员又是剧作家的尼古拉·德方丹。

“我们需要精彩的节目。”莫里哀对他说。

德方丹表示他理解莫里哀,并神速地给剧团提供了剧本。其中之一叫做《贝尔熙达,或杰出的巴萨的扈从》,另一个叫做《神圣的阿列克赛,或杰出的奥林匹亚》,第三个叫做《杰出的喜剧演员,或圣热耐的殉难者》。

然而巴黎的观众显然是中了传教士的魔法,既不愿看杰出的奥林匹亚,也不愿看杰出的巴萨。

作家特里斯坦·勒艾尔米特的悲剧《康斯坦丁的家庭灾难》缓和了一下困境。在这出戏中,玛德莱娜扮演艾皮哈莉丝这个角色,演得十分精彩。不过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

当玛德莱娜的积蓄花光了,“家庭儿童剧团”又去找玛丽·艾尔维,她一见到孩子们就哭了,把仅有的一点钱都给了他们。

后来他们到市场去找老波克兰,在店铺里的局面极为尴尬。对要钱的事波克兰起初避口不答。可是……信不信由您,他竟然给了些钱。我相信是皮涅尔去找他的。

之后,加卢阿来问演员们,他们到底打算不打算交租金,要他们给个明确的答复。

明确的答复他没有得到,得到的是含糊的回答,只是起誓和保证。

“你们滚蛋吧!”加卢阿吼道,“带着你们的提琴和红毛女戏子们滚吧!”

最后这句话是多余的,因为剧团里红头发的只有一个玛德莱娜。

“我早就打算离开这个肮脏的壕沟!”莫里哀喊道。不知不觉这可怕的一年就过去了,剧团跟着自己的经理奔到了圣保罗门前的一个场地,也是加卢阿先生那样的一个大厅。大厅的名字叫“黑十字”,这名字只是在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里是名副其实的。

当“光耀剧团”演完作家马尼昂的剧本《阿尔塔克塞尔克斯》以后,莫里哀先生在巴黎完全有理由被看作是剧团的领袖,被关押入狱了。他身后跟着的是高利贷者和保管员,还有一个名叫安图昂·弗赛的蜡烛商,他的蜡烛在莫里哀先生的“光耀剧团”的大烛台上淌油。

皮涅尔跑去找老波克兰。

“怎么?……您?……”让·巴蒂斯特·波克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您……这是您来了?又来找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坐牢了,”皮涅尔答道,“我什么也不再多说了,波克兰先生。他坐牢啦!”

老波克兰……又给了些钱。

这时,四面八方的债主都向让·巴蒂斯特·莫里哀扑来。假若不是那位在莫里哀的第一个剧场门前修了一条漂亮然而无用的马路的列昂纳尔·奥勃里为“光耀剧团”的债务出面作保的话,那么莫里哀一辈子也不能出狱。

我不知道乔治·皮涅尔给列昂纳尔·奥勃里灌了什么迷魂汤,然而列昂纳尔·奥勃里的大名却流传到了后世。

“光耀剧团”的全体成员在自己的领班出狱之后,向奥勃里先生作了庄严的承诺,保证他们以后一定偿还他作保的那些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