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5页)
“而这全是因为这个叫斯达特曼的女人几周来一直坚持说,他有多么渴望完成此次视察,他关心的不只是音响效果和所有的常规事务,还有他的父母,他们那晚在大厅是如何被安置的。显然,他们二老身体都不大好,所以他们要求特殊座位,特殊设备,要求训练有素的人员随侍左右,以防哪个突发疾病或者什么的。所需安排相当复杂,而且,据这个斯达特曼说,他非常渴望检查所有东西的每一处细节。嗯,那部分还是相当感人的,对他年迈的双亲表现出如此多的关心。但接着,你知道吗,他没出现!当然,可能和这个斯达特曼有关,而非他的原因。迪耶特是那么想的。据说,他名声极佳,听起来根本不是这种一直像这样给人添麻烦的人。”
听到那女人说的话,我烦恼不安起来,而听完最后这句话,我自然就舒了一口气。但正是她们所说的关于我父母的那段话——满足他们各种特殊要求的需要——使我觉得一刻都不应耽搁,该给斯达特曼小姐打个电话了。我把托盘扔在柜台上,急急忙忙走出了大厅。
我走进一个电话亭,翻遍口袋搜寻斯达特曼小姐的名片。过了一会儿,我找到了,拨通号码。电话立即通了,正是斯达特曼小姐本人。
“瑞德先生,您来电话真是太好了。很开心一切都进行得这么顺利。”
“啊。这么说,你认为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哦,棒极了!您所到之地,都是那么成功。人们是那么激动。而您昨晚晚宴后的演讲,哦,人人都在谈论,多么机智幽默的演讲啊。我如此荣幸,请允许我这么说,能和像您这样的人一起工作。”
“呃,谢谢你,斯达特曼小姐。你这样说太客气了。很高兴能得到如此好的照料。我刚打电话是因为,呃,因为我想核实有关我行程安排的某些事情。当然,今天有一些无法避免的耽搁,导致了一两个不甚乐观的后果。”
我停下来,期待斯达特曼小姐说些什么,但是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我轻声笑了笑,继续道:“但当然,我们这会儿正在去卡文斯基画廊的路上。我的意思是,我们此刻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自然地,我们想有充足的时间到那儿,而我必须得说,我们全都非常期待前去。我听说卡文斯基画廊周围的乡村景色非常棒。是的,我们很开心,已经在路上了。”
“我很高兴,瑞德先生。”斯达特曼小姐的口气听起来犹疑不定,“我真心希望您会喜欢此次活动。”然后她突然道:“瑞德先生,我真的希望我们没有冒犯到您。”
“冒犯我?”
“我们真的无意暗示什么。我是说,建议您今早去伯爵夫人家的事。我们都知道您非常熟悉布罗茨基先生的作品,没人曾另作它想。只是那些唱片中有些十分珍贵,而伯爵夫人和冯·温特斯坦先生都认为……噢,天啊,我真的希望没有冒犯到您,瑞德先生!我们真的不是有意暗示任何事。”
“我一点没感到被冒犯,斯达特曼小姐。相反,我非常担心自己是否冒犯了伯爵夫人和冯·温特斯坦先生,因为我没能出席……”
“哦,关于这点请您不必担心,瑞德先生。”
“我非常想见他们,和他们谈谈,但是情况不允许我按照原计划行事,我想他们会理解的,特别是,既然,如你所说,让我听布罗茨基先生的唱片没有切实的必要……”
“瑞德先生,我确信伯爵夫人和冯·温特斯坦先生都会非常理解。确实,无论如何,我现在也觉得做这样的安排是一种妄为,特别是您的时间如此有限。我真心希望没有冒犯您。”
“我向你保证,我根本没有感到被冒犯。但其实,斯达特曼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这会儿给你打电话是想讨论某些问题,就是,我在这儿的行程安排的某些其他方面的问题。”
“是吗,瑞德先生?”
“比如说,我视察音乐厅的行程。”
“啊,这件事啊。”
我等待着,想听听她是否会多说些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我继续道:“是的,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为我到来所做的一切准备是否都安排就绪了。”
我语气中的不安让斯达特曼小姐终于有所回应。“哦,我明白了,”她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没有为您安排太多时间进行视察。但您看——”她停顿下来,我能听到一片纸张沙沙作响的声音,“您看,此次音乐厅行程的前后,有两个非常重要的约会。所以我想,假如要从什么地方挤出点时间的话,就应该是在音乐厅的安排上。您可以在其他时间随时回到那儿,假如您真的需要的话。然而,您看,我们真的没办法压缩其他两个约会中任何一个的时间。比如说,与市民互助小组的会面,我知道,和受您影响的普通人会面这件事在您心里有多重要……”
“是的,当然,你说得没错。我完全同意。正如你所指出的,我晚一点总还能挤出时间第二次去音乐厅。是的,是的。只是我有些担心这……呃,这些安排。我是说,关于我父母的安排。”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我清了清喉咙,继续道:
“就是说,你知道的,我父母亲年纪都大了,在音乐厅里为他们准备特殊器材非常有必要。”
“是的,是的,当然。”斯达特曼小姐听起来有些困惑,“还要就近准备医疗救助以防不测发生。是的,一切尽在掌握,您进行视察的时候会看到。”
听到这话,我思忖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现在谈的是我父母的事。我想应该没什么误会吧。”
“当然没有,瑞德先生,请不用担心。”
我谢过她,从电话亭走出来,走回咖啡厅。走进门口时,我停了一会儿。落日的余晖拖着长长的影子洒满房间。那两位中年妇女仍旧热烈地交谈着,但我猜不出她们是否还在谈论我。远处尽头,我看到鲍里斯正向索菲解释着什么,他们两人开心地大笑着。我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脑中翻来覆去地想着刚刚和斯达特曼小姐的对话。再仔细想想,我发现这想法确实是妄为了——让伯爵夫人为我播放布罗茨基的老唱片,还指望我能从中得益呢。毫无疑问,她与冯·温特斯坦先生一直期待通过音乐逐步指引我。这想法让我不安起来,能够“被失约”让我感到庆幸。
然后我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尽管我向斯达特曼小姐再三保证过,但我们仍有赴约迟到的危险。我一路走到我们的餐桌前,没坐下,说道:
“我们现在得走了。在这儿已经待了好一段时间了。”
说这话时,我的语气里透露出某种急迫,但索菲只是抬起头来,说道: